於是,可以預見的,今年秋收之前,北地將麵對的是大麵積的糧荒,王世充,竇建德,李淵等人幾乎皆不能免,他們都將為之前大肆征戰付出可觀的代價。
連王世充都鬨起了饑荒……此時李破其實已經隱約的感覺到,糧食,人口的缺陷越來越明顯,這會不會進一步加快統一的進程呢?
按照原來的軌跡,李唐東征西討,無往而不勝,其根本原因是不是在於大家都有點支撐不住了,所以一場場你死我亡的大規模決戰也就爆發了出來?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對於糧食充足的晉地來說,利弊之間卻要好好琢磨一下了。
好話沒說幾句,蘇亶手裡就又拎起了棒子。
“糧草雖說頗為充盈,可河東諸郡大多缺糧,如今看來,六七月間,北糧南調之事已不可免……”
好吧,河東作為晉地腹心卻要接受北邊邊塞的救濟,新來的岑文本,楊恭仁等人自是愣神不已,其他人多數起於並代,對南邊嗷嗷待哺的河東人不免起了幾分怨尤。
隨後,銀錢之事上蘇亶也說了幾句,如今晉地南北的糧價雖還有著一定的差距,可也漸趨平穩,河東糧價高上一截,短時間內降不下來,卻也沒什麼上升空間了。
北邊的並代兩州的糧價回落的很快,市麵趨於平靜,繁榮之像初顯,貨易之事一下便多了起來。
銅錢的短缺問題進一步凸顯,這讓之前李破發行銀幣之舉顯得高瞻遠矚,讓蘇亶極為敬佩。
而晉陽城中的商人們首先受益,對新發行的銀幣愛不釋手,這種輕便,幣值又大的貨幣其實天然就是為商人們準備的。
而這個時候晉陽城中的商人和晉陽門閥之間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商人們喜歡,門閥中人也就很快接受了它,再有官府作保,這種新的貨幣很快就向外間擴散了出去。
到了李破稱王的時候,這種銀幣終於有了新的名字,被人稱之為漢銀,在並代兩州行之甚廣,普遍的被用到了牛羊交易當中。
讓人有點哭笑不得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蘇亶發現自己親手製作出來的銀幣,用途最廣的竟然是漸漸興起的奴隸貿易。
奴隸販子們上躥下跳的拿著明晃晃的銀幣,大肆購買奴仆,轉手賣於門閥世家,交易之方便,獲利之豐厚,讓這些亡命之徒喜笑顏開。
李破在戰事上的接連勝利,簡直就是給這些家夥們打了一支支強心劑,讓他們成為晉地商人中最為活躍,也最為膽大妄為的一群人。
其實到了李破與李世民決於蒲阪的時候,這些商人已經成了規模。
他們往來於門閥府邸之間,漸漸的和門閥中人結合在一起,並逐漸摸索出了一條比較平穩的生財之道。
為了避免官府打壓,嗯,也許是聽聞李雲內對戶籍分外看重,他們漸漸有了自己的規則,凡是入手的奴隸,他們都會尋到官府衙門,先給奴仆上個戶籍,然後轉為奴仆,再進行買賣……
直接弄了一層合法的外衣披在了身上。
至於奴隸的來源,那就太多了,北邊的突厥降俘,流落山間的流民山匪,南邊兒接連送過來的唐軍戰俘等等等等。
這裡麵官商勾結的味道很濃,同時也透出了門閥中人貪婪的腐臭味。
可這事兒彆說是蘇亶,便是傳到李破耳朵裡,李破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他可不是什麼道德君子。
李破認為隻要有籍可查,彆鬨出刑案,也就沒必要去管太多。
大隋的蓄奴之風很盛,是和門閥製度牢牢聯結在一起的,這個根本杜絕不了,當年文皇帝楊堅令門閥釋放奴仆,讓天下人口大增,期間艱難自不必提,一些門閥中人更是用起義來回答楊堅的詔令。
鬨的沸沸揚揚之後,門閥蓄奴依舊,隻不過是略有收斂而已。
可見,蓄奴這件事是門閥製度當中很重要的一根支柱,誰想碰一下,都會遭到反噬,而大家族也確實需要奴仆來保證他們的生活質量。
這件事上其實根本沒有對錯之分,和天下許多事一樣,隻是利益使然而已。
李破這裡看的很開,其實作為掌權者,必然也就是蓄奴的受益者,他覺得你隻要彆強占農夫的土地,抓了農夫去當奴隸,這就不是一件在戰亂時節,應該極力關注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