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張雲智就算想在漢王殿下麵前露個小臉,持續的在作死道路上狂奔不止,卻也不會真的自蹈死地。
他的解釋很到位,“大王出巡,怎能無禮樂相隨?臣願為大王稍助形色,多有孟浪之處,還望大王恕罪。”
話說的有些道理,於是大棒還是大棒,也就沒有換成刀子落下來的憂慮了。
李破剛想矯情幾句,讓這位介休郡守明白,此事傳出去很可能讓其烏紗落地,晉陽的溫彥博第一個就要跳出來給他一腳,不如我在這裡先拿你立立威,不然一路過去,郡守們有樣學樣,那還了得?
張雲智很幸運,歌舞姬們出了岔子,她們跳的是前隋很流行的采桑舞,是前隋鼓勵農桑的結果。
無論是在宮廷,還是在民間,都有很大的市場,也是張雲智親自精心挑選,可謂是做給瞎子看了,李破的欣賞水平和他麾下的將軍們沒多大區彆。
他看歌舞的角度,肯定是從身段容貌上著眼,至於唱的什麼,跳的什麼,沒人進行解說的話他都不很明白。
於是,當一位“采桑女”推金山倒玉柱,結結實實的摔倒在地,並將周圍的女子帶倒了一片的時候,李破大樂。
場麵那個尷尬混亂,就彆提了,張雲智差點沒暈過去,劉朝宗一口酒噴在桌上,隨後轉著眼珠就想,這是幫張郡守說上幾句轉圜一下呢,畢竟這人對他還算不錯,官聲也很好,是個好官的樣子。
還是隻作壁上觀,看個熱鬨,這樣精彩的場麵,他可還沒見過呢。
西河郡守張雲智接下來會做什麼,劉朝宗不用想就知道,不管張雲智本人品性如何,在這個時候出了紕漏,都會先拿歌舞姬們做法。
而且不管外在的表現是殘暴還是仁慈,都不會有好果子吃,要知道,剛剛稱王的這位漢王殿下,正是一個強悍和仁慈的綜合體。
他出身軍旅,見慣殺伐,偏又有著愛民如子的名聲,也許你怎麼做,都不會合他的心意。
隻是劉朝宗想錯了,悄然間已經挨到張雲智腦門的大棒一下便被李破收了起來,沒等張雲智緩過神來,他已是哈哈大笑。
擺了擺手,“都下去吧。”
一群已經嚇的魂不附體,趴在地上便哽咽聲一片的女子,頓時如蒙大赦,連連叩首之下逃出了大堂。
可以說她們是這年頭最低賤的群體之一,身份上和奴隸相仿,連外間的妓子都不如,生殺大權皆在主人反掌之間。
她們其實就是權貴的玩具,喜歡了拿來把玩一番,或者炫耀於人,不喜歡了,便拋在一邊,甚至輕鬆打殺,都不會有人為她們說一句公道話。
即便是文獻皇後獨孤伽羅聲勢最盛的時候,她的光芒也從不曾照耀到這個群體身上。
至此,李破心情大好,順便救下幾條人命,他瞅著臉色蒼白,連連告罪的張雲智,笑道:“如今民生凋敝,府中舞姬大不如以往,也少有人能見真正的采桑舞了,可惜……”
他這裡大言不慚的評說了兩句,如話家常,將之前的尷尬輕輕鬆鬆揭了過去。
其實隻要他沒露出什麼不豫之色,其他兩個人就能安穩下來。
至於張氏家姬如何如何,李破也懶得去較真評價,門閥世族的娛樂對於他來說既不遙遠,卻也不怎麼沾邊。
而且,張雲智也隻是給他看了一場歌舞,並沒有送個美人兒給他的意思,算不上添亂,而且歌舞還很不成功……
想到這些,再瞅瞅張雲智一直沒緩過來的臉色,李破心中暗笑,拍馬屁能拍成這樣,你也真不容易。
其實到了此時,李破也沒覺得,一個地方郡守將精力浪費在逢迎上麵有什麼不對,除了覺得時機有些不妥之外,其他的在他眼中都也平常。
而有缺點,卻又將缺點暴露出來的人,李破差不多都能網開一麵,因為人無完人嘛,你都完美了,還在我眼前晃悠,找死不成?
這樣的心理,張雲智就算再多個腦袋出來,他也無從揣摩,所以隻會心生感激,覺得主公待自己實在不薄。
於是,過程終於回到了正常軌道上麵,張郡守開始訴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