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將軍驍勇善戰眾人皆知,或欲臨陣,以張將軍為前驅,倒也不錯……嗬嗬,誰讓我等皆乃怯懦之人呢?”
能這麼當麵陰陽怪氣譏諷張士貴的不會有彆人,正是虎賁郎將呂成大,他和張士貴的恩怨由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隻因為當時呂成大乃屈突通部下,曾進兵河南剿匪,在虢州被張士貴率軍擊敗,呂成大的兩個侄兒,一個兒子,皆歿於是役,回到潼關,呂成大自己也差點掉了腦袋。
這樣的仇恨,幾乎無法化解,現在張士貴是沒牙的老虎,他自然想做一做打虎英雄,其實若非張士貴在河南有著名聲,太子李建成要想進兵河南,還用得著張士貴,不然的話,他早就砍了這個該死的河南賊了。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豈能以一腔義勇而魯莽行事?你是哪個,軍議之上,口出狂言,欲誤太子乎?還不給我退下……”
這次說話的自然是東宮舍人李綱了,他剛到潼關沒兩天,以前也在一直在長安任職,張士貴的名字隻能說是略有耳聞,卻根本不認得。
此時義正辭嚴斥責於張士貴,那叫個理所當然,隻不過熟悉李綱性格的人都明白,這裡麵實是有著維護之意,不欲讓眾人群起而攻之。
李綱這人是有眼力的,眾人相斥者,非為狂妄之輩,庸懦之才,便為才能之士,稍稍維護,再行察之,便無疑惑。
這是正經的用人之道,可以說,兩朝皇帝都用李綱來教導太子,不是沒有道理的。
可張士貴不管這些,隻力請道:“欲建殊功,必具膽略,潼關將士枕戈待旦,欲為殿下效死,王世充多行不義之舉,眾人離心,今我以精銳之軍而對烏合之眾,若能一舉潰之,定能南壓蕭銑,北製李定安,此帝王之事業也……”
“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若固守以待敵軍糧儘,拖延時日,其中或許有變,李定安,蕭銑皆虎視在側,極易為二人所乘,即便王世充敗走,多數也能退守洛陽與我相據,而我卻不能全力攻之,如何能靖全功?”
“殿下若有疑慮,末將隻願得三千騎,為大軍前驅,不斬王世充,殿下可斬武安之頭,以正軍法。”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很多人已是聳然動容,即便他們對張士貴毫無好感,可還是暗自欽佩此人之膽氣……忠誠。
自古以來,有很多豪傑之士拚卻身家性命,一戰而定乾坤的故事,張士貴會是其中之一嗎?
張士貴的努力並沒有白費,雖然說話的人不對,可他的每一句話,幾乎都說中了李建成的心事。
秦王挾大破薛仁杲之威而晉天策上將,幾乎與東宮並立,而今他若能破王世充於潼關之外,必然會讓他的太子之位更加不可動搖,父皇和朝中的一些人……也不會每到危急關頭,便想著秦王如何如何。
這確實是個好機會,隻要他適時領兵出關……
想到這裡,李建成又猶豫了,有險關而不守,卻出關與大敵浪戰於野,他所承受的風險會非常大,一旦戰事拖延下來該怎麼辦?有所失利又該如何?
他想的確實很多,這讓選擇變得更加艱難,可當著眾人之麵,他不會有所表露,拍了拍桌案,笑曰:“張將軍忠心難得,誌氣可嘉,既然如此,便以張將軍為馬軍……副總管,領三千騎如何?”
得了好處的張士貴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捶胸致謝,可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已是充滿了失望,也是多年的教訓使然,讓他還能將笑容掛在臉上罷了。
可以說,李建成說的話令他大失所望,他可不是一個標準的武夫,自小他便讀過很多書,考個進士可能不太容易,可要是拿到軍中來,他的才學絕對是一等一的。
在這一點上,他和劉文靜一樣,心高氣傲是有所仗持的原因,並非是毫無來由的狂妄。
所以聽話知音,他便明白,自己的一番話應該是白說了……
潼關上下,能征慣戰的將領沒有幾個,更可笑的是,滿屋子的將軍,都位列公侯,可當年這裡大部分的人卻都是逃人之屬。
換句話說,他們中間很多人都是逃避遼東兵役的家夥,投效李淵之後,又隨在太子李建成身邊駐守於潼關,除了剿除匪患還經曆過一些戰事之外,竟然沒幾個人經過大的陣仗。
倒是桑顯和,呂成大等人曾隨屈突通平楊玄感之亂,又在李淵南下的時候跟其戰於河東,部下多為隋末官兵,很有戰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