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都是開玩笑,就算是兩人都在河南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可徐世績的祖籍是山東,王仁則的家鄉在長安邊兒上。
而年歲相仿的他們,除了曾在洛陽城頭城下對望之外,就沒有任何交集可言了。
可對於王仁則來說,這都不是事兒。
徐世績顯然不想在這裡“多呆”,在陪著王仁則驗看過軍械之後,便要告辭離去,王仁則大笑著把住他的胳膊,硬是將人拽進了臨時搭起來的軍帳。
徐世績“勉為其難”的從了,在耍心眼上,顯然徐世績更勝一籌,當然,心情上正好相反。
王仁則確實很高興,徐世績就很難說了,被派了過河,見到王仁則領兵而來的時候,他便覺得有點麻煩,王氏子弟,自然不是拉攏的對象,人家現在也是皇族了呢。
在賬中坐定,一邊應付著笑聲不斷的王仁則,徐世績有點想笑,還真當自己是皇族了不成?沐猴而冠,過後有你哭的時候。
很快,兩壇老酒,外加一些吃食便送了上來。
意外的,夥食還不錯,酒很甘冽,顯然是洛陽良釀,烤出來的獐鹿和兔子都很可口,不多時,烤魚還擺了上桌。
因地製宜,很有當初李破的風範,苦日子嘛,就應該這麼過才對。
王仁則舉杯,“將軍予我以重禮,放心,俺定不叫將軍空手而歸,來,先飲上一盞,其他事過後再說。”
徐世績這會兒也不推脫了,舉杯應道:“將軍莫要客氣,王氏已與大王有了姻親……說起來,應是世績先敬將軍才對,失禮失禮。”
這話王仁則聽著極為順耳,可要仔細琢磨一下,味道卻又有點不對,隻是現在的情形,這個李密餘孽姿態放的很低,對於他來說卻是好事。
那麼漢王舅兄的名頭倒也不妨拿來用上一用。
幾杯酒下來,王仁則便打開了話題,搖頭晃腦的感慨道:“要說我河南的英雄豪傑多不勝數,將軍正為其中翹楚,早些時,將軍之名仁則便已如雷貫耳,隻是後來將軍銷聲匿跡,不想卻是投了漢王,唉,世事無常,真是難以預料啊。”
這些話說出來,倒也真不算是惺惺作態,要知道,當初徐世績在河南的名氣確實不小,李密心腹,翟讓被殺之後,徐世績便一直率軍駐守鄭州,地位其實還在秦瓊等人之上。
若非如此,李密也不會派張亮這樣的人到他的軍中作監軍。
隻是時移世易,如今的徐世績在經曆了那許多坎坷之後,已經略微懂得了收斂鋒芒,愛惜羽毛的重要性,幾年前的那些時候回想起來,就像是過去了幾十年,他自己都不願再行提起,就更不用說從旁人嘴裡說出來了。
換句話說,從匪的經曆,在遍地都以官軍自居的晉地呆的久了,讓徐世績漸漸深以為恥,對那段經曆不願再多做回想了。
這時徐世績雖說心有不喜,可還是笑道:“將軍謬讚了,往事不堪回首……再說,俺也當不起豪傑一說,倒是將軍,英雄年少,意氣風發,相比之下,世績那點成就又算的了什麼呢?”
和俺相比,你這三姓家奴確也算不得什麼,王仁則心裡得意的想著,說實話,這兩位一見麵其實就相互看不順眼。
徐世績和王仁則年齡相仿,王仁則還要比徐世績大上一些,可幾年前的河南,有誰知道王仁則是哪個?
而徐世績卻已大名鼎鼎,在李密麾下獨當一麵,地位堪與裴仁基等人並列,要是不見麵也就罷了,今日見了,王仁則自然而然的便有了那麼幾分嫉妒生成。
但時至今日,出身灞城王氏,又貴為“皇族”的他,居高臨下的望過去,那點嫉妒頓時就更加紮心了起來。
反過來,徐世績對王仁則這種世家子也頗為厭惡,覺著河南被禍害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這些混賬王八蛋造的孽,若非如此,他徐世績當初何至於上瓦崗從匪?
兩人這才是烏鴉落在豬身上,都隻看到彆人黑了呢。
可兩人交杯換盞之間,卻都笑語晏晏,你一句我一句的恭維讓他們心中都暗自作嘔,卻還樂此不疲,也算是一件比較奇妙的事情了。
酒過三巡,王仁則終於篤定了下來,那位便宜妹夫並沒有作妖的意思,河上隻修建了兩座浮橋,派來的徐世績也還知情識趣,應是並無渡河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