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番話牛進達沒怎麼聽進去,還有點哭笑不得的瞅了瞅牛猛,看著說到吃的就能流口水的堂弟,牛進達心中也是一酸,他娘的,當初他們也可以說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可到了這會,竟然能讒成這樣,什麼世道啊這是。
而討要,要飯的這樣的字眼卻是讓牛進達心中一動,沉吟片刻,咬牙道:“你先休息兩天,瞅機會再去對岸一趟,能見到漢王最好,就算見不到,也得仔細問問,對岸到底什麼打算。”
把牛猛趕去休息,牛進達立即招來了心腹,命人去傳信給沈青奴這個曾經要過飯的,讓他晚間過來,有要事相商。
得到傳信時沈青奴正蹲在地上吃飯,吃的很快,眼睛還不斷瞄著周遭左右,看著形象非常糟糕,而這顯然是當初流浪時落下的毛病。
牛進達終於有了動靜,沈青奴感到很高興,“回去跟牛將軍說,今晚俺再去他那討口酒吃。”
把人打發走了,沈青奴嘿嘿一笑,之前他就已經得了稟報,牛猛回來了,看來姓牛的還成,這要是一點動靜都不給,那他就要想想,是不是也派個人過河了。
之所以幾天過去,他還在等牛進達的消息,是因為他這人做事有自己的章法,也可以說是從洛陽市井間帶出來的江湖氣在起著作用。
其實他看重的就一個,眾人拾柴火焰高,心不齊辦不成事,所以乞兒軍在他手中就像一塊石頭,誰也彆想摻沙子進來。
而如今既然跟牛進達有了約定,沒發現不對的時候,他也不會去耍什麼心眼,相互鬥來鬥去的,很可能會把事情給辦砸了。
當然了,他也在時刻提防著牛進達翻臉把他給賣了,不然的話,牛猛這次回來,也不會讓他的人立即給發現了。
他這會先算了算牛進達和他的兵馬,加起來四千多人,差不多占了風陵渡守軍的一半兒,若是動手的話……他心裡還是有底的。
和牛進達擔心的事情差不多,他隻怕那什麼漢王當了王氏的女婿,不願招納他們這些王氏部屬。
晚間,沈青奴悄悄去到牛進達的軍帳,一邊喝著酒,兩人一邊嘀咕了半宿,有人商量著,那就是和自己單獨左思右想的感覺不一樣。
悄悄渡河溜走,沈青奴是不同意的,那算什麼?連個功勞都沒有,拋家舍業的過去投靠,誰會正眼看你?
不如先按兵不動,還能觀望一下風色,聽說潼關那邊打的很凶,吳黑闥和郝孝德兩個在潼關下碰的頭破血流,家底沒了一大半。
昨晚皇帝剛剛遇刺,今天皇帝就親至軍前,把左武衛將軍郭舉給宰了,將領們的性命如此輕賤,彆說牛進達,便是沈青奴聽了這樣的消息,也是生出了幾許兔死狐悲的情緒。
兩個人的結合其實很相配,牛進達可以給沈青奴剖析將領之間的利害關係,沈青奴的消息很是靈通,如果他願意,王仁則一天如廁幾次,用的什麼姿勢他都能給你說的明白。
互補的作用很明顯,走出牛進達的軍帳的時候,沈青奴差不多已經不做他想,而留在賬內的牛進達同樣覺著心安無比。
而兩個不怎麼能把握大局的家夥這次卻有誌一同的都認為,大軍離散的日子可能不遠了,因為就算身處風陵渡口,他們好像也能感受到大軍當中的暗流湧動。
皇帝的戾氣正在爬向巔峰,將領士卒的怨言也正在軍中流傳,而缺糧的消息傳播的一日甚過一日……
黑暗之中,沈青奴望向西南潼關方向,好像依稀能看見點點火光。
可在他眼裡,那裡就像正有一隻巨大的火把在燃燒,是能燒死個皇帝,還是把潼關烤焦了,其實沈青奴都覺著不關自己什麼事兒了。
王世充不是個好皇帝,從來沒跟大家夥帶來哪怕一丁點的好處,那憑什麼還能讓咱們為他流血流汗?
如果真讓這樣的人平定了天下,那他是不是還要用無數人的屍骨再修幾座洛陽那樣的城池?
實際上,這才是普通人的想法,能讓天下安定的,絕對不會是王世充這樣的一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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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管鄭軍內部怎樣的四處漏風,此時潼關下的戰火依舊在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