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邊婆娘多,活下來的都能娶一個回家,房子和田地也都能發下來,到時候咱們也就都是有家的人了。”
沒什麼慷慨激昂的地方,幾個伍長的眼神卻已經悄悄亮了起來,沈凡的手也握住了刀柄,給同伴斷後,以後能吃上好的,再娶上個婆娘,有屋子可住,有田地能夠耕種,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樣樣幾乎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
之前在王世充手下的時候,隻能給他們許諾一樣東西,那就是吃的,也彆指望吃的有多好,隻要一日三餐不斷,他們就能拿起刀槍來為人效力。
現在漢王明顯給的比王世充多,過後能不能到手是一回事,可能聽到這樣的許諾,對於他們來說其實就已經足夠了。
因為這些東西是值得他們用命去換的,就像當年代州人一樣,無數人拋頭顱灑熱血,前赴後繼,很多人為的都不是功勳,疆土,而是這些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
沈凡回到自己一伍人麵前,直著腰杆,很有氣勢的指著對岸,“唐軍過來了,有兩萬人,咱們要殺上去,活著回來的都能去到對岸,那裡吃的好,穿的暖,女人也多,隻要敢打敢殺,將來就不用過苦日子了。”
好吧,他們說的都沒什麼新意,可一千乞兒軍卻都拿起了刀槍,懷揣著美好的暢想,聚集在了沈青奴的戰旗之下。
士氣不高不低,戰鬥力也很堪憂,但卻都願意跟著向來說話算話的軍主出去,用他們的性命作為賭注來搏一搏。
沈青奴這裡要費點事,牛進達那邊就簡單多了,他那裡的低級軍官都是山東人,打仗和吃飯喝水也沒什麼分彆,看的就是將主想要打哪裡而已,軍令一旦發下,幾乎沒人會在乎自己的生死。
劉安世威望很高,也很快便將一千人聚集了起來,元聰最拖拉,肉乾加上重賞,才堪堪湊齊了一千人,各個錘頭耷拉腦。
四千人彙聚到一處,徐世績瞅了瞅,便讓元聰帶人守在了岸邊營中,這人帶兵實在不成,守在營中的話,對戰事的影響也就微乎其微。
一隊隊的河南降軍走出營寨,而在寨前,四千晉地精銳已經排好了陣列,刀槍林立,甲胄鮮明,各色戰旗在他們頭頂烈烈飛舞,和亂糟糟的河南降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養精蓄銳到今日,晉地軍旅終於黃河南岸露出了獠牙,顯出了張牙舞爪的氣勢,順便給河南降軍吃了點定心丸,培養了一下自信心。
傳令讓牛進達,沈青奴等人列陣於後,徐世績和張士貴重新湊到了一起。
“大王說了,讓咱們隨機應變,若是敗了,俺也沒臉回去,可謂是背水一戰,張兄,你我今日共赴艱難,將來功成名就之日,可莫要忘了今日同生共死之情啊。”
張士貴嘿嘿一笑,錘了錘胸甲,“大王知人善用,李大可比不了……廢話就不多說了,俺來打頭陣如何?”
徐世績哈哈一笑,捶胸道:“不分先後,你左我右,看誰先能斬下桑顯和的首級。”
此時,唐軍離風陵渡口已不足十五裡。
桑顯和在大軍當中不斷傳下軍令,催促眾軍前行。
探報早已傳了回來,李定安正在揮兵渡河,河邊很是紛亂,正是半渡而擊的好時機,桑顯和久經戰陣,不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在行軍之間,他也沒有和人商議軍情的興致,隻是派人回潼關向太子稟報一下軍情,之後便是領兵直奔風陵渡口而來。
桑顯和想的不多,領軍過去,搶占灘頭,堵住李定安南下的道路便成了,他不認為剛剛過河的晉人以及那些河南降卒能夠擋住他所率的兩萬精銳。
如果這會……李定安也過了河,那可就太好了,說不定還能讓他立下大功,他在潼關已經呆膩了,若是擒了李定安回去,奶奶的,李淵雖說小氣了些,可這樣的大功,就此弄個衛府將軍當當,應該不算難吧?
好吧,他的心也不小……兩邊的人誰也沒將誰放在眼中。
在風陵渡口西南五六裡處,兩軍終於碰在了一起。
桑顯和可謂大喜過望,七八千的烏合之眾,竟還敢棄寨而出,無異於螳臂當車,兩萬大軍在軍令聲中,緩緩停下,在軍卒停下腳步的同時,軍陣已經漸漸成型。
讓桑顯和意外的是,對麵顯然已經等候多時的敵軍,在沉沉的號角聲中,邁步前行,先就做出了攻擊的姿態。
他不知道的是,對麵兩個領兵之人現在心裡隻有一個想法,狹路相逢勇者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