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得使不得啊,被俘之人……賢弟還是莫要這般相待,以免留人話柄,那可就是為兄的罪過了。”
“什麼被俘之人?哥哥且放寬心……”說到這裡,張亮湊到魏征身邊,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道:“你與大王有舊,隻是莫要把脖子往刀口去湊,便能無事,如今晉陽官衙初設,缺職多的不得了,以哥哥之才,連魏公都有所稱許,弄個一官半職費得什麼事了?”
魏征本就有所預料,此時更是心安了幾分,卻還是謹慎試探道:“多謝賢弟好言相慰,可為兄和賢弟等不同,到底是被俘至此,哪有那般輕易便能……”
張亮自然是心裡有底,不然的話,以他的為人又怎麼會一見魏征就這般熱情?在他眼中,其實即便沒有徐世績傳回的書信,魏征魏玄成也屬可交之人。
而今時今日,漢王府司馬張亮想要結交的人物,也已很少有人能夠拒絕於他,更不需那麼小心翼翼的和人鬥心眼了。
魏征的低姿態其實也證明了這一點,稱兄道弟可是河南人物相交的既有節奏呢。
“哥哥還信不過小弟?這地界和魏公那會兒是真不一樣,漢王仁德,這城中你無論得罪了誰,也不用擔心稀裡糊塗丟了腦袋,而隻要有所才乾,也不愁沒有用武之地。”
好吧,就算魏征分外喜歡這裡安定平和的氛圍,可張亮所說他是不信的,李定安自起兵以來,殺人無算,估計魏公都要膛乎其後,外間傳聞或有誇大,卻從來沒有人說李定安仁德的。
此時魏征心裡不由暗道,你這定心丸捏的太瓷實了些,吃的俺很難受呢。
從河南出來的人都比較多疑,尤其是碰到同類的時候,一句話,已是讓魏征心腸百轉,開始琢磨起張亮那句話說的是真那句話又是假的了。
兩個人一邊前行,一邊嘀嘀咕咕,有人在旁邊不滿意了,“哼,貪生怕死,無恥之徒。”
魏征臉皮很厚,這話聽在耳朵裡根本沒什麼殺傷力,隻是斜著眼睛看向說話的醉貓,“魏某如何,就不勞將軍掛懷了吧?”
貪生怕死說的是魏征,無恥之徒自然指的是張亮了,張亮臉皮比魏征還厚,轉眼笑著看向史大奈,笑道:“這位便是阿史那將軍吧?西突厥處羅可汗的子孫……嗬嗬,能這般在晉陽說話的隻有兩位,俺是送將軍去見哪一位好呢?”
阿史那大奈的身子明顯哆嗦了一下,哼哼兩聲,大腦袋好像折了一般垂了下去。
兩個河南人“大獲全勝”,再不理他,又湊在一處耍起了心眼兒,你一言無一語的,懷古追今,越談越是熱絡。
實際上,說的越多,張亮的話越少,話語權偏的厲害,張亮卻還不會感到無趣,所以說,和滿腹文章的魏征相比,年輕的張亮就要相形見絀的多了。
不一時,漢王府高大的門戶已經出現在視線之內。
張亮又在賣好,“本來應先去吏部……可到底小弟乃漢王府司馬,先讓哥哥拜見一下王妃,之後會更好說話……”
“哦?這話怎麼講?”魏征愣了愣,臉色稍變。
這可不怪他多疑,換做什麼時節,哪個地方,私下裡去見女主人,都不會是一件正人應為之事。
尤其是在官場之上,更是有所忌諱,此時魏征心說,不會是你看俺不順眼,想要借他人之手殺了俺吧?
嗯,這很符合李密那會兒的風氣。
張亮有些無趣,你這膽小如鼠的模樣,瞧著真替咱們河南豪傑丟人,可嘴上還是道著,“王妃氣度恢弘,向得眾人敬服,哥哥若是……也罷,俺這就送哥哥去吏部如何?”
最終,還是魏征硬著頭皮踏上了漢王府的門檻,人在愛眼下不得不低頭嘛。
穿門過戶,走了許久,遇到了很多人,大部分人都要向張亮行禮問好,不過偶爾有那麼一兩個人路過,張亮也要陪上笑臉。
這無疑是個等級森嚴的地方,和長安中的諸王府邸沒什麼兩樣,區彆之處隻在於,這裡已經帶出了一絲絲一縷縷的金黃之氣罷了。
一道高大的圍牆出現在麵前,大門敞開著,一個提著跟棍子的少女在那裡來回打轉兒,很無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