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難得之處在於,為官經驗豐富,知情達意,資曆深厚,可為眾人之表率,這樣的老臣,很少會讓君王或者上官為難。
當然了,也有些老臣會一直念叨著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甚或是老驥伏櫪誌在千裡雲雲,想要上欺君王,下壓群臣,肆意妄為。
而陳孝意顯然屬於前者,聽了李破的話,當即便為其他兩人定下了談話基調,那就是認錯,而非勸諫或是對抗。
李破很滿意,有些話可說可不說,本來他沒打算將自己的意思明白的表露出來,他有的是手段實現自己的目的。
可後來他又改了主意,因為眼前這三個人跟隨他時間很長了,是當初起兵時老人中最聰明,也最能乾的幾個人,和他們推心置腹一下,是沒有壞處的。
隻是他們畢竟和那些軍將不一樣,他的話說出來也就委婉許多,隻要看到架勢不對,立馬就能轉彎。
如果可能,接下來的話肯定就是,你們看我這麼累,你們還有何話說?
但陳孝意聞弦歌而知雅意,那就省事多了,溫彥博和蘇兩個不管願不願意,都要跟上節奏,他們是漢王近臣,不是彆的什麼人,在這樣的事情上,絕對不會出現認識上的偏差。
不用多說,兩人立即出言附和,委婉高明之處,並不比李破稍差。
實際上,他們雖然覺著大王的話有些不妥,可細想想,卻也不無道理,大王想要輕省些,他們何嘗不是如此?
若真能做到各安其位,各司其職,群策群力,眾誌成城,何愁大事不成?更何況,大王不也說了,那樣隻是一個需要付出努力的長遠目標,而非絕對……豈非正合治政之精髓?
再者說了,以後有大事待決,還真能略過君王不成?至於什麼是大事,各人自有斟酌,隻要彆讓大王說成小事便是。
李破打著小算盤,三個近臣也不差多少,真應了那句話,與人鬥其樂無窮啊……
有了這樣的姿態,李破笑著擺手,“不需如此,讓旁人聽說,還以為我無事生非,想效那昏庸之舉呢。”
聽了這話,三個人都是無動於衷,他們早已經習慣了,得了便宜,若不僑情上幾句,這位肯定感覺不夠完美。
“封爵之事,不必顧忌太多,親近者先行,有功者居上,哪個說三道四,讓他到我麵前分說。”
就知道……陳孝意和溫彥博對視一眼,隱有笑意,之前那許多的焦慮儘都消散,大王還是原來的大王,時有懶散,怨言,卻不會置大事於不顧。
雖說和他們心目中理想的君王模樣有些差距,卻和當今那些狂亂悖逆,厚顏無恥的人們強的多了。
其實就像李破了解他們的處世為人一樣,多年下來,他們同樣也熟知李破的習慣秉性,君王和臣下的小小的交鋒不如說是相互配合,結果自然也就令大家都很滿意。
像是蘇就年輕了些,便不如他們老謀深算,此時剛剛咂摸出了些滋味,著實慢了一拍。
此時溫彥博便適時道:“大王說的是,之後臣等便依此來辦,必不讓奸狡之輩擾亂視聽。”
而封爵之事,缺的其實就是這麼一句話,有了大方向,此事並不為難,過後有所責難在所難免,可隻要李破滿意,那些都是細枝末節,而且大王也說了嘛,不用顧忌太多……
溫彥博這裡幾乎一下便輕鬆了下來,那麼接下來也就到了該表現自己才能的時候了,“大王之意,臣已明了,隻是新爵即出,舊爵又該如何?臣以為……為長遠計,應酌情沿襲隋之舊爵,然為免封爵太濫,可以降爵為主,削爵輔之,在封爵之時明示眾人,以為定例,大王以為如此可好?”
李破點頭,“正該如此,前人設爵,為表彰功績,蔭蔽子孫故,而今封爵之濫,已失前人本意,吾當節之,以榮眾人之身,今後隋之舊爵,當以削爵為主,降爵次之,凡襲爵者,降兩等,如此,數十年後,得爵者或可稱榮於眾人之前。”
聽了這話,三個人都驚了驚,相勸卻又沒人說話,因為當漢王殿下這麼說話的時候,便意味著很難勸其改變主意。
陳孝意瞥了溫彥博一眼,心裡道了一句,多此一舉,封爵已經開始,早晚會涉及於此,隻要潛移默化一段時日,有了那許多例子,再來提一提的話,結果肯定不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