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安氏兄弟之外,最頑固也最排斥安修仁等人的無疑是以關謹,李贇,曹珍等為首的人們。
這無關大義,而是正經的民族之彆而致,朔風凜冽的西北諸郡從來都是民族混居之地,因為相貌,生活習慣,風俗等差異,造成的衝突,殺戮已經不知凡幾。
可自西魏漸漸強盛以來,不管是鮮卑貴戚,還是漢人後裔,來到西北之後,頭一個要整治的都是以吐穀渾和羌族為首的胡人族群。
換句話說,漸以漢人自居的鮮卑政權,在涉及西北的問題上,態度非常明確,其他族類都處在底層,隻有鮮卑人和漢人才能高居人上。
於是乎,從西魏宇文泰,甚至是之前開始,和西北各類胡族部落的戰爭就從沒有停止過,而且勝多敗少,每次戰爭過後,都產生很多奴隸,同時也要殺上幾個胡酋才會回軍。
長年累月下來,那種仇恨幾乎無法抹殺。
後來人看著這些記載肯定很高興,開疆拓土啊這是……但要知道,戰爭從來沒有雙贏一說,中原帝國的強大和榮耀,是以西北胡人族群的鮮血書寫的。
當時的情形是怎樣的呢?到了大業年間,一度曾經強大起來的吐穀渾部族已經差不多被徹底趕上了高地,留在平地上的吐穀渾部族,大多淪為奴部,可以被人肆意殺戮的奴隸。
羌族縮回了深山大漠,很多人一出生就帶上了馬匪的標簽,被軍隊追緝,過著亡命徒一般的生活。
而土羌奴隸也遍布西北郡縣,不然的話當年白瑜娑之亂,也不會弄出那麼大的聲勢。
這就是隋朝兩代帝王為打通西域商路而種下的因果,而白瑜娑叛軍肆虐西北時,景象之慘烈,根本無法描述。
所以,不管是基於族群之彆,還是前車之鑒,曾經任意驅使胡奴的李贇等人,都不會願意看到一個西域胡種爬到他們頭頂上去,那太可怕了。
而促使早已矛盾重重的他們聯手在一起的原因還不止這一個,皇帝李軌毒死了梁碩,這在涼國重臣之中同樣不是什麼秘密,也同樣是一件讓李贇等人膽寒的事情。
不管是為兒子登基做出準備,還是安氏兄弟的種種舉動,都表明了一件事,他們這些功臣在清除之列。
換句話說,梁碩的死讓他們重新走到了一處,為各自的身家性命忙碌了起來。
他們不再信任皇帝,也不再想要擁立李軌的兒子登上皇位,他們隻想在危險的時候,像當年起兵時一樣,用刀槍爭個活路出來。
而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些人掌握著權力,那就是隋室舊臣,其中以兵部尚書謝統師,禮部尚書韋士政為首。
看他們的姓氏就知道,他們都是關西世閥中人,被迫降了李軌,對李軌毫無忠心可言,在涼國朝中自成一體,時常聯合安修仁等攻訐梁碩等人。
大略說完這些,李贇的精神頭有些萎靡,情勢之險惡,早就弄的他心驚肉跳,睡不安枕,如今在人前一一道來,除了覺著有點丟臉之外,又加深了一下他的心理壓力。
有些人在危急關頭會慌張失措,甚至將自己怯懦的本性完全表露出來,可有些人則正相反,他們有著令人驚歎的抗壓能力。
範文進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範文進的精神比較亢奮,當然了,也容不得他不集中精神,生死攸關啊這是,此時他腦筋轉的已經超出了他本人的想象,即便當年麵臨貶官的惡劣局麵,或者是李淵派張倫統兵進入上黨那會,他的腦袋都沒這麼靈過。
光從這一點上來看,李破沒有選錯人,當然,這還需要事實來證明。
當李贇住口不言,範文進隻稍稍沉吟,便道:“安氏兄弟將以李唐之名為亂,那李公是想以漢王之名,聯絡眾人乎?”
範文進一直沒說話,李贇還當此人被嚇傻了,心中頗為失望,此時聞言,當即一拍大腿,“正是如此,賢弟可願相助於吾等?”
是的,範文進智商蹭蹭的躥高,一天下來存在心底的謎題不用旁人來說,就自然而然的解開了。
他這一開口便就說到了關鍵之處……
(是李贇不是劉贇,有記載的人,不能弄錯了,已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