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就在書房中踱著步子,一邊揉著額頭,努力的想讓自己振奮起來。
其實有許多話,他都沒跟杜如晦等人說。
在他看來,今時今日的局麵,比他之前所言要危急的多,這不在於外敵有多強悍,而在於國中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各部糧草短缺已經越來越是嚴重,而且根本無法解決,因為各部大軍近五十萬,分守各處,軍中將領不管那麼多,隻想著兵卒多多益善。
朝中很多人都在努力籌措糧草,怨言載道之下,攻訐李孝恭的聲音便多了起來,而作為尚書令,他看的很明白,若無法改變這種局麵,不用外敵來攻,可能就要出大事了。
也許是哪個軍中將領搶糧,也許是哪裡冒出義軍攻城略地,於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滿盤皆崩。
李孝恭確實該死,他不但丟了夔州,而且領著那許多驕兵悍將,卻沒能讓蜀中戰亂平息下來,還在慢條斯理的安撫山蠻。
這不但是無能,而且目光極其短淺,因為他既無法用一場場勝利來振奮民心軍心,而且也無益於大局。
所以,去歲他提出的戰略西移之策,實出於無奈,再有鑒於潼關太子鬨出來的一係列笑話,還有王世充敗亡,蕭銑,李定安,竇建德,李軌等處的消息,如此種種都對他有所影響。
實際上,就算晉地沒什麼動靜,李破同意了求和,李世民也要尋求破局之策,他自認不是垂垂老朽的父親,也不是隻想著穩固太子之位,身邊儘多蠢物的大哥李建成,他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在為李氏著想。
就像如今,他既然篤定李定安定然來攻,便需行決絕之舉以應此局。
他不像杜如晦等人一般,隻看到了凶險,而是看到了希望,一如當年李定安奪晉陽之後,他在父親麵前力主放李定安南下,層層設防,拖垮晉北騎兵的策略一般,此時此刻,他已下定決心,領兵在將要到來的戰事當中,重創李定安,哪怕將長安當做誘餌也在所不惜。
而最為重要的則是,晉地被李定安經營的蒸蒸日上,好像比蜀中還要強上幾分。趁勢奪之可資大業。
反過頭來,挾大勝之威回轉的秦王,也就再不是當初勝薛仁杲後,隻帶數百親從回京的秦王了。
若不能拿太子之位酬之,彆說他秦王不答應,便是他麾下的百戰將士也不會罷休的,想到此處,什麼頭暈,什麼身體不適,就都退避三舍,被熊熊燃燒的野心驅趕到了角落之中。
這也是李世民那點宿命感的來源所在,當年李定安入晉陽,隨即揮軍南下,與李唐爭雄,才至有今日之局,而今日還要與其一決雌雄,勝之便可轉危為安。
這樣的一個過程,也難怪李世民會有所感慨,他和李定安爭奪的不是勝敗,不是疆土,不是人口,而是氣運。
李世民甚至感覺他從沒有如此振奮過,有強仇大敵在前,一戰而決天下歸屬,多美好的畫麵,也最適合他這種自詡人傑的人物。
如果贏了,他也一定會給李定安樹碑立傳,不然的話,天下儘多宵小,又怎麼來襯托他秦王李世民的功績?
當然了,這都是秦王殿下的暢想,不說此戰能不能決定天下歸屬,隻說他李世民也還隻是秦王,並沒有登上皇位,甚至於連太子都不是,又如何能跟敵人爭奪氣運?
也許,最終他和李破的交戰,隻能淪為諸侯間的有一場撕(防和諧)逼而已。
嗯,可以說,這都是李世民在給自己打氣,顯然,做出如此決定的李世民內心活動比較豐富,他畢竟也是人,而不是什麼神仙之流。
於是,秦王李世民舊疾複發,病臥在床,經過禦醫的診斷,需要好生靜養。
皇帝李淵是真心想讓兒子好起來的,於是賜下許多滋補之物,關切之情溢於言表,隻是秦王不領情,病情迅速嚴重,不幾日便閉門謝客,在府中全心養病。
尚書左仆射裴寂,齊王李元吉等紛紛前來探看,過後歡欣鼓舞,揚眉吐氣間,入宮的次數多了起來,顯然準備放開手腳,施展才能了。
可沒高興兩天,有人便舉發齊王李元吉與宮人私通,穢亂宮闈事,李元吉有沒有這樣的膽量先且不提,隻是他跟後宮受寵的嬪妃們走的確實很近,而且李淵這一家牙口都挺好……
此事一出,連正與李元吉打的火熱的裴寂都有點犯嘀咕,暗道此子不足與謀,何況是旁人了,謠言遂起……
這還不算,太子也被人猛的敲了一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