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長安越來越近,李破以為自己會越來越激動……
嗯,過河的那會兒……情緒是這樣的,聽到李世民率軍西竄而去的時候,他又是激動又有點猶疑,唯恐中了李世民的奸計。
等到他確定李世民真跑了,那種打心眼裡翻上了狂喜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原因好說,這事已經壓在他心頭好幾年了,今日一旦成真,哪怕隻是完成了第一步,在心理上也好像能輕鬆的飛起來。
可這樣的正麵情緒來的快,去的也不慢。
隨著各處傳來的戰報越來越真實,他在繁忙的軍務中一些奇怪的念頭竟然出現了。
李世民被他趕跑了,李建成被他堵在了潼關,李淵,李元吉父子則被圍在了長安……我的天,我都乾了些什麼?
那興盛的有如華夏標記的大唐竟然被他給弄沒了?
當想到這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有了恐懼,我竟然要當皇帝了,我當了皇帝之後又會怎麼樣呢?
他自封漢王時沒想那麼多,畢竟晉陽入手的很快,那會他剛南下雁門,晉陽好像就被李元吉送了過來,猝不及防之下就入了手。
得晉陽之後順勢稱王並無不可,何況他還等了一些時候,琢磨的清楚了才晉漢王位。
可長安啊……晉陽相比之下,真的不算什麼,不說大小,地位如何重要,出了多少帝王,隻說長安城中,像晉陽王氏那樣的門閥世族就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群……
而晉陽王氏在晉地幾乎就是土皇帝,隻有河東裴氏稍可媲美。
而且從王者到皇帝,看似隻有一步之遙,可那是從地上到天上的區彆,天下間皇者隻有一位,嗯,彆看如今有好幾位?可到了最後?隻能有一個剩下,而王者卻可以有無數個?連東方的島上都有好幾位呢。
李破光想著衝進長安把李氏父子給辦了?彆反過來讓位麵之子把自己給弄死……這會兒好像才清醒過來,進了長安?漢王也就差不多變成了皇帝。
皇帝又該是個什麼樣子的呢?他想不出來,卻很確定?與當漢王時不一樣?至少……後宮佳麗三千得有吧,那許多女人他可應付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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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如水,清風拂麵。
時間已經進入五月,秦地的夜晚比之晉地也無差彆?隻是身處刁鬥森嚴的大軍之中?總要與晉陽衙署不同。
相同的則是,前隋遺留的東西還有不少,就像是所有的城池中,最寬城的地方永遠都是治政之所在,最能通行車馬的也永遠都是衙署前麵的街道?而且一直通向城門。
萬年縣也不例外,當這裡被大軍環繞的時候?探騎,通傳?將佐等就來來往往在縣衙前麵的大街上,忙碌的像辛勤的螞蟻一樣。
嘚嘚的馬蹄聲即便是深夜也不曾斷絕?源源不斷的消息從這裡流向大軍中樞?然後再傳向四方。
隻是大軍的主人將軍務退給了衛府將軍們?稍得空閒,在縣衙後宅裡來回踱著步子,心神不寧的想著心事。
當然了,他的心事也無人能夠與之分享,天下間有這樣苦惱的人恐怕也獨他一個。
誌向和現實貌似漸漸重合,實際上於他本人而言,總有那麼些格格不入,無論前世今生,流水般在他腦海中閃現。
他甚至能清晰的記得那年冬天雪真大,當他蘇醒的時候,即便裹著厚厚的皮毛,卻還是被凍了個半死。
他覺著周圍應該有人,死人……隻是大雪將他們的屍體掩埋了起來。
他常與幽暗相伴,倒也不覺什麼,隻是這次遇到的事情過於離奇,讓他很是發蒙,不過大雪帶來的嚴寒驅散了那些不必要的情緒,讓他再次為生存奔忙了起來。
他努力的動用起了他那短小而又稚嫩的手腳,給自己弄了個雪窩窩,然後……這已經是他最大的努力了,凍的時間太長,他失去了太多的體溫,感覺身體竟在變得燥熱,那顯然是失溫的表現。
至今他依舊能清晰的感受到當時死神的觸碰,剛活過來就又要死了,他覺著好像誰給他開了大玩笑。
不知多久之後,他被救回了那處軍寨,很老套的情節……四個老軍,加一個孩子……嘿,那幾年過的可真是沒心沒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