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又猛灌了一些酒水,估計是想讓後麵的對話更積極,不喝些酒,催發一下肝膽,不然他們看早已冷透了的血怎麼能熱起來呢?
隻聽程知節狠狠道:“那李大也不是東西,桑顯和那廝領著數萬人出城,剩了幾千人回來,竟然無事一樣,還能在眾人之前說話。
這要擱了魏公和王皇帝,早斬了他的狗頭下酒,如此賞罰不明,怎能讓豪傑俯首?”
秦瓊這回好像不太同意,“哥哥快莫如此說,吾等途窮來投,得其接納不說,還受重用,待我等實在不薄啊……”
程知節大胡子一晃,“也就賢弟厚道,那李大收留我等不假,可王皇帝來攻,若非咱們在城頭勸降,二十多萬大軍怎會輕易散去?
哼,俺覺著我等之功,應在眾人之上,如今怎的,用不著俺們了,便處處與俺們為難,要俺說啊,不如另投他處,總好過在此受這嫌棄。”
秦瓊斜瞅了大胡子一眼,滿嘴酒氣的問道:“這麼說,哥哥是另有去處了?”
程知節大嘴一撇,“什麼狗屁去處,賢弟也不瞧瞧,前前後後被圍的死死的,除了獻關投誠之外,還能去到哪裡?”
隻是秦瓊不好可糊弄,“嗯,也是?那徐世績向來與哥哥交好?不如投之,還能予我三分顏麵……隻是隔著東邊守軍去投徐茂公?也是為難……
啊?對了,小弟怎麼還聽聞過?哥哥與那漢王有舊,如此正是方便?也隻需拿了小弟的人頭?漢王那裡也就好說話了吧?”
這句話一出口,兩個人的動作一下便定格了下來,對視之間,火花四射?兩個人的手不由自主便按向了腰間的配刀。
這樣的兄弟?確實夠人喝一壺的。
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先達笑彈冠。
兩人對視良久,兩人臉上幾乎是同時露出了笑容,接著便是放聲大笑,棋逢對手的感覺分外的清晰。
“賢弟就愛說笑?也不瞞你,俺與漢王李定安?兄弟也,當年俺在馬邑為官?那人年少,俺這裡彆的什麼倒也平常?隻俺這眼力?嘖嘖?相見時俺便覺著那人英雄了得,於是與之傾心結納,薦其到郡府為官。
後來……咱們就一起去了遼東,給那狗皇帝效力去了,一路上那人死的,咱們卻還能僥幸生還,除了兄弟同心之外,也憑了幾分運氣。
遼東回來後,俺惦記家中老娘,於是回了山東,不然……”
大胡子抖了抖,老程真心歎了口氣,才接著七分真三分假的忽悠,“賢弟你說俺倒不倒黴,這些年下來,除了滿身的傷,還落得什麼?
你再瞧瞧當日舊交,又去到了哪般地步?若非羞於見到故人,俺怎會跑來潼關,早他娘的去漢王那裡謀個官位來做了,何至於今日落得這種地步?”
秦瓊瞅著這個大胡子,這種交心的節奏他見得多了,隻需明辨其中真偽,就能占住先機。
“這般說來,也確實可惜……”秦瓊有點神思不屬,輕飄飄的回了一句。
程大胡子很不滿意,漢王那樣的家夥跟咱是舊交,你不說羨慕一下也就罷了,瞧你這個死樣子,難道是想綁了咱老程去給李大怎的?
“賢弟請俺來飲酒,想問的也不就是這個?俺都說的清楚了,賢弟如何打算也跟俺來說說?”
秦瓊就笑,多年相交,雖說各自提防不假,卻也真是相互了解的透徹萬分。
隻是秦瓊做事自有其一套章法,和程知節這種土鱉不一樣,所以兩個人在一起時,隱隱間總是以秦瓊為主。
“俺又能有何打算?這裡腹背受敵,怕是長安也已不保,如今我等已陷死地爾,本想與哥哥商量一下,勢窮之時護著太子突圍出去,也算稍報知遇之恩。
可哥哥與那漢王既有同生共死之誼,欲去相投,小弟怎敢阻攔?這就禮送哥哥率人出關也就是了。”
程大胡子咬緊了後槽牙,身上酥酥的過電,心說就知道……次次都是如此,壞人俺們來做,好人你來裝樣,他娘的,逃命時還這般扭捏造作,非得咱們來相勸一番,如今就你我二人在,又裝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