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容兩人坐定,李破才擺了擺手,“先不忙說話,我已經叫人去尋其他人等來此議事,先等一等吧。”
溫彥博哼哼兩聲,到底沒說話,蘇亶倒是沉下了心,開始品用香茗。
他戶部的事情不比吏部少,可話說回來了,很幸運的是,高綸被削職為民後,戶部尚書一直空缺,李破來的太快,李淵都沒來得及任命新的戶部尚書,長安城就已經被圍了。
再加上武功蘇氏鼎鼎大名,是關西人中的財神爺,如今有蘇氏子來管理戶部,大家同樣很安心,這就是門閥家世帶來的好處,家世越好,對你的仕途幫助越大,費的功夫也就越少,自古皆然,不用多說什麼。
蘇亶在晉陽時便官聲斐然,回到長安更是如魚得水,很多蘇威的門生故吏以及蘇氏子弟很快就都尋了過來,他相信很快自己就能恢複祖宗榮光了。
而他如今也不過而立之年……這才是他最大的優勢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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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來的功夫,就聽李破笑著道:“在這裡說話可就不如咱的漢王府了。”
兩人一聽,都遊目打量了一下四周,兩個宦官垂手貼在大殿的角落裡,唯恐有人注意到他們,還有專門煮茶的宮人躲在不知什麼地方。
這裡可比漢王府的書房寬敞多了,隻是少了圍廊,池塘等地方,可肅穆莊嚴之處,哪是漢王府的書房或是議事所在能比的了的?
這個時候就該蘇亶出場了,“大王何出此言?哦,臣曉得了,是不是多了些肅穆之氣,少了些閒適,說話時不如以往隨意?”
李破點頭,“還是元宰知我,我坐在此處隔著你等可遠,說話遠不如以往愜意,就像你蘇元宰坐於戶部正堂,即便下麵滿是親朋友好,卻也親近不得,你說可憐還是可惜呢?”
呃……
溫彥博咬緊了牙,以他的涵養也差點笑出聲來,蘇亶入城之後有點飄,畢竟年輕嘛,交從往來的人數他門前最是眾多。
而其中良莠不齊的,蘇元宰卻大有來者不拒之勢,顯然惹了漢王殿下不高興,漢王殿下不高興會怎樣?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蘇亶冷不丁挨了一棒子,有點懵,卻本能的一下站起身來,片刻之後,才訥訥道:“臣……臣久未歸家……”
李破斜他一眼,“行了,做這幅樣子給誰看?家大業大是好事,可卻需有分寸,我可聽說了啊,你祖父蘇威當年交遊甚廣,力壓眾人,後來因此而獲罪,你不會是想學你祖父故事吧?”
好大一頂帽子甩了過去,顯然他是非常不滿意蘇亶入城之後的作為。
想想也能明白,他手下的得力官員剛一入城,便與關西世閥子弟打成一片,這還隻是開始,日子長了,會發展到怎樣一個地步去呢?
蘇亶也不是第一回犯這樣的錯誤了,當年他在總管府中任職司馬的時候,就特喜歡和外麵的官員交往,很得眾人稱讚。
後來被李破警告才收斂了起來,後來任職戶部尚書,兢兢業業之下,愈發受到李破器重,可誰成想,回到長安他便又犯了老毛病。
蘇亶站在那裡,劈頭蓋臉受了一頓責斥,李破幾乎沒跟他留麵子,說的話也很重,溫彥博本想勸上幾句。
可聽來聽去,他目光直視前方,再不願言語了。
李破的聲音不高,可字字誅心,“我讓你舉薦賢才,不是讓你安插親信,讓你甄彆任用,不是讓你任人唯親,這麼多天下來,你在戶部都做了什麼?任用了哪些人,你當我不知道嗎?
你是想把戶部弄成你蘇氏得彆院[悠悠讀書]?交結朋黨,相互為援……離著欺壓同僚,肆意枉法還有多遠?
你就沒問問他們哪個是李世民黨羽,哪個又是李建成徒眾?你蘇元宰是不是也想為李氏效力?”
本來李破確實很是惱火,不但覺著蘇亶辦事不利,還覺著這廝給他丟了臉,讓許多關西人瞧了笑話。
可蘇亶畢竟跟隨他多年,說幾句警告一下也就完了,要給他留點顏麵,蘇亶是個聰明人,肯定不會上趕著找死。
但是這些天壓力太大,本就心情不太愉快,說著說著便真的惱了起來。
最後這話可就太重了,不光溫彥博嚇了一哆嗦,蘇亶也再撐不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大王啊,臣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