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代州任職已經七八年了,從開始的雁門郡守一直作到代州總管,並接連數次出使突厥,其才能和忠誠都不用懷疑。
不過也正是如此,李破才將他留在代州任上不動,為的就是防備突厥南下,因為宇文歆不但知曉突厥情勢,而且還曾領過大兵,在關鍵時候是能夠獨當一麵的人才。
唯一可慮的就是這人很可能在絕望的時候做出些事來,比如說他獻晉陽的時候,就分外的乾脆。
另外這人有個很不好的毛病,有點媚上欺下,當然了,瑕不掩瑜,李破用人向來能揚其長避其短。
如今那個獻了晉陽,並鼓動他在王氏圍牆下麵聽牆根的家夥,已經成為新生的大唐於北方的第一道屏障。
消息傳到長安,李破已然稱帝,這會消息延遲的就是這麼厲害,讓人頗為無奈,就像是宇文歆得到消息,再傳回長安,阿史那求羅那邊說不定都動兵了。
這對於李破來說,無疑是個壞消息,突厥趁隙南下,會對之後的許多計劃造成非常大的困擾,甚至是改變。
那邊屈突通也是皺緊了眉頭,阿史那求羅……他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他第一個反應就是突厥西方汗換人了?俺怎麼沒有聽說?
阿史那咄苾呢?據說那可是突厥人中的一頭猛虎,難道是被人殺了?
對於北邊的消息,如今除了李破之外,再沒有人能夠如當年前隋般消息靈通了,甚至南方的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北方那個強鄰竟然換了一位女主人。
至於屈突通最近一次得到來自突厥的消息還是因為陳叔達和獨孤懷恩出使突厥王庭,獨孤懷恩被放了回來,陳叔達倒黴的被削鼻割耳,卻被送去了晉陽。
這對於李淵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同時倒也得到了突厥的一些消息,阿史那楊環竟然成為了突厥可汗,你說到哪說理去?突厥那樣的草原帝國,竟然出現了女主當政……
當時李淵和他的臣下們震驚外加惱恨之下,於是絕了突厥之好,再沒什麼交往,於是突厥的消息也斷絕了下來。
這些年李淵最怕的其實不是諸侯們能怎樣怎樣,而是突厥從榆林方向南下,或者是突厥人與李破勾連,大舉南下。
“臣不知阿史那求羅為誰,可至尊若想親征於外,臣以為不可,不若遣一上將迎之……”
根本不熟悉情況,屈突通也隻能這麼說了。
李破笑笑,擺手示意顏師古,顏師古將早已準備好的數封密報全都呈給了屈突通,並站在他的旁邊一陣解釋。
等他們說的差不多了,李破便道:“前年西突厥射匱可汗東來,阿史那求羅迎之,力戰而勝,射匱可汗狼狽西竄,可突厥王庭也受創不小。
如今不過兩載,還想聚集大兵而行征戰之事,實自取死路矣,他去西域也就罷了,若敢南窺,當讓其曉得我大唐不容輕辱。
你回去好好瞧瞧這些密報,兵部要拿出一個可行的方略來,尤其是大軍的糧草,要和戶部一道準備好了,今年秋末的戰事不會隻此一場,可不能亂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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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突通慢慢行出太極殿,外邊的陽光灑下,讓他眯了眯眼睛,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可突厥人欲要南下的消息還是壓的他心裡沉甸甸的。
突厥這幾十年一直是中原帝國的強仇大敵,兩家有時會和好,相互聯姻,可更多的時候是勾心鬥角,相互攻伐。
作為前隋遺老,跟突厥人打的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也無多少畏懼之心,隻是正值大唐用兵之際,突厥人突然有了異動,他不曉得這一戰能不能打的起來,或者能不能打的贏。
他想起了在秦州見到的那座騎兵大營,想起了之前聽聞的那些消息,於是便也覺得,和突厥人一戰也並非那麼令人擔憂。
他在殿中大致看了一下這些密報,又有顏師古在旁邊解說,他彆的倒還有些模糊,可突厥人在走下坡路這一點卻十分確定。
它還能像十餘年之前,聚三十餘萬鐵騎蜂擁南下不成?若來敵不多,完全可以一戰。
而最讓他放心的是,皇帝那篤定的態度,無形中便給了他幾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