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政權總是充滿朝氣和活力,可它也很脆弱……換句話說,家底太薄,經不起太大的挫折。
一旦突厥汗國大舉南下,每戰必勝就是大唐必須要做到的事情,一旦戰敗,讓突厥進入到關西腹地,後果將不堪設想。
隻是和今年經曆的其他戰事相比,此戰在結果出來之前,並不會被輕易提起,所有的消息都被其他事情所掩蓋,以免引起長安乃至於關西諸郡人們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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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樣一個外鬆內緊的時刻,一支長長的隊伍趕在天氣變壞之前緩緩進入了長安城。
隊伍之中,張公瑾抬頭打量著長安城的城門,沒有東都洛陽的氣派……張公瑾暗自道了一聲。
這是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身體強壯,精力旺盛,和這年月很多男人一樣,留著短須,一身的官場氣息。
張公瑾是魏州人,家中世代官宦,隻是沒出過什麼高官。
他在王世充部下曾任潁川郡長史,一年多以前,王世充碰死在了潼關之下,河南各郡的人們都開始自尋出路。
很多人跟著段達降了竇建德,其餘的其實也撐不下去了,沒有糧食,大家也不種糧食的河南終於漸漸絕了生機,僥幸還活著的河南人紛紛逃難而去。
河南的貴族和官僚們走的更早一些。
比如說潁川郡太守崔樞就是積極謀求生路的一個,他和襄城郡太守鄭達一道率領屬下親信前來投靠漢王。
這都是漢人中的大姓豪門子弟,可在王世充治下過的也是艱難無比,王世充一死,頓時作鳥獸散。
他們本來是想投靠李淵的,漢王對他們並無多少吸引力,可惜漢王派兵封住去往潼關的道路,兩個崔鄭子孫便勉為其難的向漢王投了誠。
鄭達膽子比較大,覺著接待他們的漢王部屬並不尊重他們,於是趁夜想跑去潼關。
當晚這些人就都被抓了回來,差點掉了腦袋。
而張公瑾當時就跟隨在崔樞身邊,一道降了漢王。
其實也不怪鄭達不滿,和他們之前料想的差了太多,就在河邊的漢王根本沒見他們,便命人將他們送回了晉陽安置。
這是個名門子弟到哪裡都會受到熱情接待的年頭,他們也自覺有才能來回報彆人,所以受此冷落,崔樞和鄭達都是意氣難平,頗覺漢王有眼無珠。
張公瑾倒沒什麼,畢竟隻是旁人下屬,沒那麼感同身受,再說了,從河南到晉地已是換了天地。
王世充待他們也不見得有多好,何必再埋怨旁人的刻薄呢?
其實在晉地他們還是享受到了名門子弟的一些待遇,比如說絳郡太守趙嬴與裴氏閥主裴世清就親自接待了他們。
而到了晉陽,晉陽王氏對他們也很熱情,畢竟他們都是同屬當世四大漢姓望族,相互之間交往起來並不費力。
所以很快崔樞和鄭達就有了新的職位,雖然他們對漢王頗為不滿,可並不妨礙他們在漢王治下為官。
張公瑾也很容易的謀了個職缺,自然和那兩位沒法比,因為是河南人,所以在兵部任職兵部職方令史。
官職上和以前肯定沒法相比了,職責上也很令張公瑾哭笑不得,往洛陽運糧,然後再從洛陽換一些人回來,這種勾當做起來和人牙差不多。
乾了一年多,張公瑾自忖再這麼下去,他許就沉於下僚,沒什麼大出息了,可他自認無論才能還是其他什麼,並不比旁人差了,怎能這麼得過且過?
正巧去年冬天的時候,中書有人指名道姓的要洛陽城中的著作郎,於是張公瑾尋到舊主麵前,求了些財貨。
帶著所有的家底冒著嚴寒押送糧食再次去到了洛陽,賄賂了兩個人,便輕鬆的把王世充的著作郎給弄回了晉陽。
其實洛陽城中的人們當時餓的眼睛都開始紅了起來,局麵正在失控的邊緣左右搖擺,也許上個冬天就是最後的一點平靜時光了。
張公瑾不管這些,河南在李密和王世充兩個魔王的禍害之下,早已變成了人間地獄,各郡人煙漸絕,也不差個洛陽城。
換回來的這位叫薛德音,是個晉人,一路上張公瑾好生相待,薛德音見這人無論舉止還言談皆是不俗,加之是張公瑾把他從洛陽城中救了出來,所以與之相交甚歡。
不久之後,張公瑾的努力也就得到了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