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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寧宮。
高德妃匍匐於地,哭的身子都抽抽了。
高慎是她的祖父,高慎獲罪,子侄多在戶部任職,皆不能免,家也給抄了,高德妃在宮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如今還能向皇帝哭訴,倒不是李碧在給丈夫出難題,而是高德妃才晉貴妃不幾日,在宮中風評也還不錯,不需急著處置。
最為重要的原因則是李碧覺著可以借此安撫下高氏人心,畢竟高氏那樣的門戶,不可能因高慎之罪而被連根拔起,最終需要收束首尾,保住高德妃就是一個不錯的台階。
在皇後寢宮中擺開了場麵,其實已經說明夫婦二人商量過了,如今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眼前的一幕李破覺著似曾相識,稍微想了想便記起在雲內時,紅眼珠揪著妹妹到他麵前,想要讓他砍掉妹妹腦袋的場景,心中不由一笑。
他心情正佳,不想在這事上費什麼工夫。
十五六的少女,哭的梨花帶雨,好像隨時都可能抽過去的樣子,經過了多日的煎熬,憔悴的幾乎看不出原本顏色了。
可這並不能激起帝王的憐憫之心,高歡一脈轟然倒地,其中沒一塊磚瓦是無辜的,而且李破根本不在乎會壓死多少人。
此時他隻是淡淡道:“外朝之事,與你無涉,回去之後抄點佛經,莫要胡思亂想。”
隨即擺了擺手,示意宮人將人扶下去。
高德妃連連叩首感謝皇恩中,被宮人攙扶著走了……
轉頭對上李碧的時候,他摸著下巴矯情的搖頭歎息一聲,“高慎枉法,累及家族,實在該死啊。”
李碧沒有拆穿凶手的偽善,反而頗有同感的道:“男人在外如何行事,女人們大多不知,可到了犯事之時,卻需一道來擔著,委實可憐。”
夫妻兩個對視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其中多有尷尬之意。
兩個人本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而且相互知根知底,此時這裡隻有他們夫妻二人,矯情的感慨又說於誰聽?
李破沒讓女人的眼淚影響到自己的好心情,召人弄了些酒菜,和妻子對坐而飲。
跟丈夫喝了一杯,李碧再次舉杯笑道:“夫君運籌帷幄,進退有度,寬嚴得當,妾身敬夫君一杯。”
在妻子麵前不用掩飾什麼,李破得意的哈哈大笑,“稍施手段,不值一提,來,飲勝。”
一杯飲儘,見丈夫如此高興,李碧也心情大好,這些時日她也沒少擔了心事,她出身關西世族門牆,對高氏之類的大閥了解更深。
丈夫突然對高氏動手,她自然憂慮不已,唯恐傷了當前之局麵,甚至覺得丈夫太心急了。
當然了,如今心神安定,對丈夫的手段也有了新的認識……
“不知夫君將如何處置高慎等人?”
李破就笑,“怎麼?有人求到你這裡來了?莫要管他們,高慎經有司會審,最終結局如何,還要看李綱等人的判決。”
說到這裡,他的笑容變得有些意味深長了起來,“若高慎還能活命,我也無話可說。”
看著丈夫那含而不露的威勢,以及那成竹在胸的模樣,崇慕之餘,一直和丈夫爭來鬥去的李碧,心中油然生出得夫如此,夫複何求的念頭。
給丈夫甄滿酒杯,笑道:“我才沒那等閒心去管外人的死活,就是覺得高慎等人之生死早在夫君指掌之間,為何還要拖延時日……不如早早了結,以防生變。”
李破輕輕搖了搖頭,“高氏閥主,朝廷重臣,卻行逐利之舉,為此不惜裡通外國,甚至還要挪用戶部錢糧,肆無忌憚之處,真是駭人聽聞。
當年雲內舊事,我們都清楚……世族豪門富貴至此,卻還行此卑汙之事,若不能明正典刑,公示天下,你讓我如何甘心?
我就是要讓世人瞧瞧他們的嘴臉,順便警示來者,若匆匆一刀下去,他們還以為朕與李淵等人同類,那我當這個皇帝還有什麼意思?”
李碧連連點頭,敬慕之情溢於言表,連連舉杯相敬。
李破很少見她如此,更是得意,不過心裡卻已經在盤算著,若李綱,楊恭仁等人掉了鏈子,給他添了堵,他該怎麼讓眾人知曉,相互袒護會有怎樣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