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定安也不知何許人也,大業年間也隻藉藉無名,可十數年間便席卷天下,稱孤道寡,眼見大業將成了。
他麾下的將軍們比前隋名將們看上去少了些智慧,可隻言片語間,那俯首帖耳的勁頭卻非前隋將領可比,這可能與其人常年領兵作戰,讓部下們衷心折服有著關係。
所以即便遠在千裡之外,軍前將領們也不敢稍有放肆。
如此的雄才大略,與堅忍卓絕的周武帝宇文邕,深沉多智,善結臣下的文皇帝楊堅相比,怕是要超出不少。
就是不知其人治政如何,不論是武皇帝宇文邕還是文皇帝楊堅,他們的功績都在於文治武功,並駕齊驅,所以才得世人稱許。
那時的強盛景象還會再現嗎?裴矩暗自搖了搖頭,天下殘破已非一日,想要收拾山河,重振國威怕是難如登天。
當今即便一有天下,又能如何呢?修養生息多少年才能恢複舊觀?再是雄才大略的君王麵對這樣的爛攤子,許也得頭疼吧?
想象了一下那李定安在長安宮中抓耳撓腮的苦惱樣子,裴矩很有點解氣的感覺,一笑間稍稍一禮,“恭敬不如從命,老夫就多謝將軍照看了。”
步群哈哈一笑,擺手道:“裴公如此樣人,在俺這裡肯定是委屈了,依俺看來,裴公過段時間就會被召去長安,在這裡待不了幾天。
至尊對前隋老臣都很看重,像那何公在晉陽時出入至尊府中,如入自家門戶,俺們可都羨慕的很呢,裴公到了長安估計也差不多,定能讓至尊歡喜至極,到時裴公可要嘴下留情,彆說咱們的壞話啊。”
氣氛一下鬆緩了下來,步群的嘴巴就沒什麼把門的了,聽的李年直想翻白眼。
這就是裴矩的人格魅力所在,幾句話的工夫,便初步建立了信任,換了另外一個人,步群說話可能就不會如此隨便了。
裴矩則苦笑道:“何大匠與老夫可不和睦,若真到了長安,老夫可能還沒等在皇帝麵前說兩位的壞話,就被何桂林給殺了也說不準。”
步群兩人聽了,不由都嘿嘿的笑了起來。
李年笑道:“裴公儘管放心,何公火氣是不小,在至尊麵前說話也管用,可他既然容得下雲定興,還能把裴公怎的?”
裴矩稍稍詫異,“哦?雲定興那廝竟然也在長安?”
雲定興名聲不好,深受眾人鄙棄,裴弘大也不能免,聽了話音,兩人又都笑了。
步群道:“雲定興前些年受王世充所托,出使晉陽,至尊看他還堪驅使,便留下任用為工部侍郎,讓何公很是氣惱,據說在至尊麵前說了不少雲定興的不是。
可至尊並未嫌棄其人,後來還繼何公之後出任了工部尚書一職,在長安過的好著呢,至尊那度量,裴公到了長安就知道了。”
那度量還真是不小,裴矩很是讚同,但也不排除李皇帝就喜歡阿諛奉承之輩,畢竟雲定興那廝在楊廣,王世充處也活的不錯。
三個人又念叨了雲定興幾句,尤其是聽說雲定興初到晉陽就去翻蕭皇後的牆頭,還被人當場捉住了,裴矩震驚之餘,更是恥於談起曾跟這廝同殿為臣的往事了。
如果有鄙視鏈的話,雲定興無疑就處於鄙視鏈的底端,奇葩之處幾乎無人能出其右。
說笑幾句,拉近了他們的關係,步群才正色道:“俺還有一事有些躊躇,想跟裴公商量一下。”
裴矩看他模樣立即收斂了笑容道:“將軍請講。”
李年有些詫異的看了步群一眼,這廝還存著什麼心事?俺怎麼不知道?他娘的老步這廝莫不是在弘農跟張大胡子待的久了,也學會耍心眼了?
就聽步群道:“俺率軍過河來攻打河北,算是南路軍,北邊則是代州總管宇文歆所率,走飛狐道出幽州。
咱們進軍快,如今已下魏城,大功在手,尉遲將軍去了安陽,王琮已降,之後尉遲將軍再攻河內,應該也不費多少工夫。
咱們十餘萬大軍停在這裡休整已有兩三日,北進河間攻幽州,地方守臣必定望風而降,應該能比宇文總管快上不少。
你說咱們是等一等呢,還是搶先平定幽州?”
李年驚疑的又看了步群一眼,他娘的竟然能想到這個,不怪這廝能走在咱們前麵,俺可沒怎麼去想,隻想著得了竇皇帝,大功算是到手了。
不過他轉念也快,立即便道:“裴公可能不曉得,宇文總管在代州任職多年,數次出使突厥,深得至尊信重,咱們與他搶功,確實有點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