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千牛備身府的舊日同僚都來給他接風洗塵,羅士信也來找他較量了一下拳腳。
當年的河南舊人也還剩下小貓兩三隻,紛紛從各處冒了出來,上門拜見東平縣公,比如說高季輔就是其中之一。
阿史那泥孰,蘇定方之類都屬於新朋友,也都被他邀來在酒桌上一頓胡吃海塞,外加稱兄道弟。
總的來說程大胡子過的有滋有味,新朋舊友一大堆,走的路遠了,眼界也開闊了起來,天南海北的事情他都懂點,不愁沒有話題。
可當皇帝召他入宮見駕的消息一到,他便知道好日子到頭了,他娘的又是半個月,掐的還挺準。
………………
程知節一身官服,溜溜達達的進了承天門,前麵就是太極宮的範圍了,程大胡子腿有些軟。
他不知道這次皇帝又要派他去哪,但肯定不是什麼好地方。
程大胡子在心裡歎了口氣,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啊……
他經曆的事情太多了,自認也是個人物,從來沒有誰能真正拿捏住他那顆不羈的心,魏王和狗皇帝王世充隻能算是半個。
可太極宮中坐著的那位,才是他真正的克星。
當年在馬邑初見的時候還真沒發覺對方身上帶著龍氣,等到人家一路連跑帶顛的成了什麼雲內馬場的馬令,又成了恒安鎮軍的參軍,就開始整天想著法的拔他胡子。
到了如今就不是拔胡子的事情了,連他老程的命都死死攥在了手心裡,讓他往東就不敢往西,讓他追狗他就不敢攆雞。
程知節在心裡一萬遍的念叨著,恁的小氣,記仇,他老程怎麼這麼倒黴,竟然跟他相識?更倒黴的是竟還得罪了他。
程知節滿腦門官司的挪進了太極殿,得人通報之後,他才堆起了笑臉,進到偏殿之中立即捶著胸膛施禮。
“參見至尊,半年不見,至尊的氣色可是越發的好了。”
嗯,他剛從外麵回來,至尊的稱呼還掛在嘴邊,那些狐朋狗友也忘了提醒於他。
李破抬頭看了看他,心裡先就道了一聲,賊頭賊腦……臉上卻露出些笑意,擺了擺手道:“你氣色也不錯,坐下說話吧。”
等他坐穩,李破直起身子,仔細打量了一下程大胡子,與從敦煌回來時相比,程大胡子確實看上去好了不少。
有點“白白胖胖”的樣子了,這廝領兵也就那麼回事,東奔西走的跑腿功夫倒是把好手,開始時也就是想嫌這廝礙眼,趕他出去吃點苦頭,不想卻察知了這廝的好處。
程大胡子被他瞅的有些發毛,心說你不是在看從哪裡下刀合適吧?
於是臉上硬擠出幾分笑容道:“至尊派俺去嶺南帶回了的那白疊子,可還合用?不成的話,末將就再走一遭,總能尋到至尊想要的東西的。”
李破搖了搖頭道:“不忙,等些時候驗過方知。”
程大胡子有點失望,嶺南那鬼地方雖然不好,吃的東西也奇奇怪怪,可比起漫天風沙的西北來,還要強上一些。
隨後李破問了些嶺南的情況,程知節都如實以告,心神隨之漸漸安定了下來,這關看來就這麼過去了?
大胡子不由在心裡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此時李破話鋒一轉,“你聽說了吧,新羅使節來了長安,你是山東人,知道新羅在哪吧?”
程大胡子一下打起了精神,一塊回來的,就算以前他不曉得新羅為何物,現在也已曉得,我他娘的……俺沒跟那女人說話啊……
一萬頭草擬馬在程大胡子心頭狂奔而過。
“末將曉得,新羅好像是在海外吧?末將回來的時候跟他們遇在潼關,一道回的長安。”
李破點著頭,“知道就好,新羅人來長安有向大唐稱臣之意,朕要派些使者隨他們東返,不如你來領兵護送他們一程,也去給朕看看,新羅到底是何模樣。”
程知節胡子都開始哆嗦了,果然還是沒躲過去啊,他娘的這次竟然要去海外?越走越遠,老程這一去怕是要回不來了。
程知節開始掙紮了起來,“至尊,俺沒出過海,連泅水都不會,這要是在海上掉了下船,可怎生是好?末將還有妻兒需要照看……”
李破差點沒笑出來,你個大賊頭竟然還會惦念妻兒?鬼才信呢,怕死倒是真的。
作為大陸性國家,時人多數對出海都有一種天然的恐懼,李破相信如果把嶺南和敦煌擺上來,讓程大胡子選一下,他一定不會選擇去新羅。
李破裝作沉吟了一下,“嗯,說的倒也是,你不熟海事,到了海上也是無用,這樣吧,你去過敦煌,還把突厥人給帶了回來,那西突厥的首尾就由你來收拾,回去準備一下行裝,代朕去西域一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