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道:“不忙不忙,先容侄兒吃喝上一些填填肚囊,姑母還不曉得,彆的侄兒還能忍受,就這草原上的吃食,真是讓人不敢恭維。
也虧姑母在草原上待了這麼多年,不容易啊不容易。”
阿史那楊環哭笑不得的看著他,不知道這個侄兒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不過他說的確實很有道理,草原上的吃食她用了這麼多年,也還是屢有腹誹,可見突厥飲食之簡陋。
一邊吃喝,李破一邊還說著,“現在南邊的那些世族中人飲上了茶湯,以後侄兒送些過來給姑母,那東西能夠解膩生津,時常飲上一些,對身體很有好處。”
阿史那楊環看他吃的挺歡,也來了食欲,聽說阿史那多聞的消息之後,她還沒好好用過一頓飯呢,這會就緊著用了一些,味道確實不怎麼樣。
“有那心意就好,以茶湯待客又非興於今日,我倒是時常飲之,可也不見多少好處。”
李破咧了咧嘴,心說怎麼忘了,她出身弘農楊氏,茶湯在她眼中可不稀奇,兜售廣告做的太失敗了,應該跟那些突厥貴族們多宣傳一下才是正經。
跟突厥做生意,大宗商品其實就那幾樣,織物,鹽,瓷器和酒,其他的都零零碎碎,茶葉在此時還難以向突厥輸出,因為突厥人不認這個,而且茶葉很貴重,隻有突厥貴族們用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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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又進入了閒聊模式,也不缺話題,有點一家人的樣子了。
直到吃飽喝足,李破扶著肚皮才道:“阿史那多聞隻一蠢人爾,其實不用太過費心,那廝趁姑母與我會盟之際率軍東向,實乃孤注一擲之舉。
他根本就沒有想明白,自己的權力來自何處,遼東城的位置是好,可卻遠離了他的部眾,姑母隻要稍施手段,就能讓他進退不得,估計等他明白過來,也隻一塚中枯骨而已了。”
阿史那楊環同意她的說法,阿史那多聞想要進軍遼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若沒有半點防備,那才叫說不過去。
阿史那多聞動兵的消息能這麼快傳到會盟之地其實就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此時阿史那楊環道:“不管怎麼說,此事你為始作俑者,若非你派人前去勸說,阿史那多聞又如何敢於傾力東向?”
李破笑了起來,沒有一點的尷尬,這早在他意料之中,阿史那多聞在王庭之中安插了不少耳目,他那汗帳之中,又如何會沒有王庭的眼線?
可以說他用的是陽謀,隻是估算不準阿史那多聞會不會起兵,又在何時起兵而已,而換位思考一下,又有什麼比兩國會盟之時更好的時機呢?
於是他刁鑽的道:“姑母既然知其不穩,何不早做打算?我猜姑母等的恐怕也就是這個時機吧?”
阿史那楊環目光閃動,心說我給那個蠢貨備下的餐食可不止一桌,隻是那廝卻選了看著最為豐盛,卻藏了無數蛆蟲的那一桌而已。
那人的愚蠢在她看來已不能用言語來描述,不過也不奇怪,突厥的大貴族一般都是這個樣子,總是那麼的自以為是,關鍵時候卻也總會選擇最蠢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在這一點上,她和李破的認知完全一致……
………………
“先看一看吧,臨近冬日也沒什麼法子治他,倒是河北唐軍備邊已久,事先又有所準備,你是想幫姑母平亂嗎?”
阿史那楊環的鎮定自若讓李破同樣摸不清她在想什麼,突利汗阿史那多聞形同反叛,這可不是一件小事,說不定突厥就又會陷於內亂之中。
談說這麼久,他東拉西扯的,其實就是想看一看阿史那楊環是否真的胸有成竹,如果她表現出哪怕一絲的憤怒和慌亂,他心裡都會有底的多。
可直到現在,阿史那楊環的情緒都極為穩定,他心裡不由叨咕,看來還真是有所準備,而且還很充足,效果不如預期啊。
感覺阿史那多聞走了一步臭棋,把他李破也給連累了?
於是他搖頭道:“我與姑母在此會盟,為的能讓兩國友善共處,突厥之內亂,我無心乾涉。
再說了,高句麗與大唐還有舊怨未清,阿史那多聞與之相並,大唐正是樂見其成,正好可以趁機派人渡海去南邊襲擾,說不定能讓高句麗就此亡了呢。”
阿史那楊環稍稍蹙眉,問道:“這就是你打的算盤?”
李破重重點頭,“這就是我打的算盤。”
兩人對視,不由都笑了起來……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有所默契,兩國所求各有不同,突厥麵對的是叛亂,大唐則想借機給突厥,高句麗添堵,這些都是明擺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