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不願在這種小事上碎碎念,那有失君王的威嚴,而且還是他的老丈人,就更要照顧一下他的情緒。
李碧就不一樣了,女人嘛,就是要在小事上嘰嘰咯咯,給李靖來上幾下正合適。
李靖端到嘴邊的酒到底沒喝進去,看著有些炸毛的女兒,終於記起了女婿之前的警告,先就在心裡暗自歎息了一聲,果然脾氣不太好啊。
想當年,三娘哪敢在他麵前放肆,當了皇後了就不一樣了嗎?
緩緩放下酒杯,捋著胡子看了看皇帝,見其仰頭正在看房梁,也不知那裡是不是有花,卻是沒有一點為自己開口轉圜的樣子。
李靖死了心,露出慈父般的笑容道:“地方之事,涉及眾多,你道江陵和馬邑有可比之處不成?
馬邑邊塞,民風彪悍,為防突厥,其他諸事儘可略略。
江陵是什麼地方?西控巴蜀,北接襄漢,襟帶江湖,指臂吳越,楚國之故郡,洪州之心腹。
蕭銑竊居於此數載,朱璨也曾橫行此間,為王師平定之後,多少人心懷異誌,又有多少人留戀梁陳之風範?
我若不能掃清禍患,安撫民心,朝廷任我主政江陵又有何用?
三娘還是體諒阿爺一些吧,阿爺這點名聲之於社稷而言,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些話明顯帶著君臣奏對的痕跡,聽上去是在跟女兒解釋,其實並不是說給李碧聽的。
李碧翻了個白眼,不說話了,心說我也就是抱怨幾句,您卻弄的這般深沉,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哼,卻是做給誰看?肯定是在江陵享受紅袖添香之樂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說辭。
看熱鬨的李破有點失望,妻子戰鬥力不成啊,方才懟了一句,便失了興師問罪的氣勢,他娘的真虧了你耳聞目染這麼多年,還曾監國數月,難道就學到了這點本事?
此時他腹誹連連,卻也不得不開口道:“老師之辛苦,朕都看在眼中,相比之下,些許小節何足追究?”
李靖聽了這麼一句,立即便覺得還是女婿貼心,還在心裡不滿的叨咕女兒,婦人女子,見識短淺,竟拿這些小事來為難老父親,真是豈有此理。
李碧見丈夫先掉了鏈子,立馬偃旗息鼓道:“看來是女兒錯怪阿爺了,我敬阿爺一杯,就當方才失言可好?”
實際上聽這話就能明白,小棉襖沒有那麼破,就算對父親所有不滿,當著丈夫的麵,也不會太讓父親難堪。
而且君臣之間,李碧也必然會擔著心事,想的就是在丈夫和父親之間,找好那點微妙的平衡。
那些李靖留下的小尾巴,在這些話語當中,可不就都給清了嗎?
可惜李靖沒體會到女兒的一番苦心,過了一關的他大模大樣的飲了一杯,心情又好了起來。
他借著這點話頭,就又說起了自己在江陵的不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想要借此討些封賞呢。
這把李碧給氣的啊,您是國丈啊,還用這麼為自己討功?您女婿心裡要是沒數,還能這般相待?
李碧不由回想起了當年馬邑故事,在聽聞父親把李淵給得罪時,她的心情真是一言難儘,好在丈夫給父親兜了底,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於是她緊著給父親遞眼色,又忙著斟酒,想把李靖灌醉了了事,心裡更是想著,讓父親出海也好,留在長安的話,不定又要受人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