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鄉君知道她在作態,卻還是滿心雀躍了起來。
李客卿到底不同於旁人,是與她齊名的江南名妓,很多地方都能引起共鳴的人物。
她也不多言,隻是起身來到矮幾旁邊,把案上的雜物以及李客卿的殘作推開。
李客卿也確實好奇呂娘子能展現怎樣一篇大作,狗腿的為她鋪好紙張,把筆蘸飽了墨汁,奉到呂鄉君手中。
看著她這樣子,呂鄉君眉目流轉,不由笑道:“紅袖添香,無過如此。”
李客卿斜眼相看,露出一身風情,“若無大作,豈不留人笑柄?妹妹可要小心了。”
呂鄉君嗤笑一聲,“放心便是。”
隨即落筆……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隨著筆端現出字跡,李客卿隨之一字一頓的念了出來。
開始時李客卿還有些漫不經心,心說原來是一首詩啊,但隻一個開頭,區區十個字,李客卿渾身便有些戰栗了起來。
如同飲了一口烈酒,吞了一柄刀斧,李客卿的身上起了一串的雞皮疙瘩。
絕世之作本就可輝耀千古,平常人頌念也能唇齒留香,帶入感強的那些,更是可以隨詩人的詞句而體會其中的悲歡離合。
而對於像呂鄉君,李客卿這樣的藝術工作者,衝擊力則會更為強烈。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當念到此處,李客卿的聲音已經產生了顫音,腦海中已是有了白衣如雪,帶劍縱馬行於曠野的豪俠形象。
是什麼人才能作出這樣的詩來,念頭在李客卿腦海中一閃而逝,眼睛卻緊緊盯著那不住晃動的筆端,恨不能揪住呂鄉君,讓她快些。
她甚至已經有了創作的衝動,想把想象中的一切畫出來。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李客卿細軟的聲音中好像不由自主間便染上了些殺氣,覺著胸中氣息湧動,不吐不快,有什麼東西好像一下斷裂了開來。
她是典型的南人女子,向來不喜赳赳武夫,可此時此刻,她卻是完全沉浸於其中,一人張劍而行,快意恩仇,殺人之後拂衣而去,不染半點猩紅的模樣,一下便深深紮根在她心目之中。
“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李客卿用力的揮舞了一下細細的胳膊,詩中的典故在她心中流轉而過,不由暗自怒吼一聲,此之為大丈夫也。
“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呂鄉君把筆往案上一拋,也不理其間墨跡淋漓,斜眼看向李客卿。
不防李客卿一下便撲了上來,屁股一拱就把她擠開,趴在桌案之上,嘴裡不停念叨著,“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呂鄉君哎吆一聲倒在榻上,還翻滾了兩圈。
屁股大,了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