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有虔信之名,所以白馬寺建的不比皇宮差,占地也不小,隻白馬寺正殿前麵的廣場,聚集個上千人都絕對沒問題。
寺廟的後麵還有一片塔林,以前供奉著一些高僧的舍利子。
戰亂之後,白馬寺架子雖然還在,裡麵卻已破敗不堪,舍利子沒了蹤影,不知被誰給拿走了,寺廟中以前還有藏經之處,也都遭了殃,經書一本也沒剩下。
倒是一些珍貴的經書被楊廣藏在了洛陽觀文殿中吃灰,保留了下來,後來都被李破命人取去了長安典藏。
隋末戰亂對文明的破壞是全方位的,沒有誰能獨善其身。
一個多月過去,慧真和尚帶著幾個僧人,在官府的幫助之下,才初初的把白馬寺整理了一下,不過想要恢複白馬寺盛時光彩,卻還遙遙無期。
尤其是李破給他們立下了規矩,不得接受民間供奉,所以想要重建寺院,給佛祖重塑金身,憑這幾個和尚……嘿嘿,就算敲破了木魚,也是無計可施。
…………
李破的腳步邁進了白馬寺的門,衛士們隨之進入,把寺廟內外都搜索了一番,然後控製了起來。
阿史那容真有了事做,進廟到處看了看,把能把人絆倒的東西都挪開,瞅著大殿中不成樣子的佛像也很不順眼了起來,恨不能上去踢兩腳,她覺得自己的丈夫完全有資格坐在那裡。
玄奘和尚又準備“仗義執言”,卻被身邊的僧人止住。
隻是皇帝來到此間,不是跟慧真和尚談禪講法的,玄奘在後來大名鼎鼎,慧真是誰卻無人知曉。
可見和尚和皇帝一樣,都需要功績來襯托,你不乾點大事,跑的遠些,普通人可不耐煩看什麼佛經,又能記得你是哪個?
這次慧真說話就比上次小心多了,皇帝不信神佛,好像對和尚們的作為還很不滿意,看那樣子除非佛祖顯出真身,不然稍有不對,和尚們就得遭殃。
法華宗的和尚們在前朝跟官府打過不少交道,幾位高僧還是皇帝的座上客,留下了不少寶貴的經驗。
最為重要的一個就是,皇帝對佛門的觀感至關重要,皇帝若是喜歡,臣下以及貴族們便會對佛門趨之若鶩,皇帝若是不喜,那可就糟糕至極,他們在洛陽的遭遇就證明了這一點。
他們攔路覲見皇帝,求的其實就是皇帝的一句話,敕建白馬寺而已,皇帝若是痛快的應下,如今白馬寺怕是已經修繕完畢,來此進香的善信絡繹於廟門之前了。
現在你再瞅瞅,官府的人愛答不理,比如給廟中僧人發下的田土,條件多多,今年已經誤了農時,明年必須由和尚們親自耕種,空置了哪怕一畝,也會來找寺中僧人的麻煩。
隻這一條,就讓佛心不很堅定的兩個和尚滿腹怨言,回到寺中就屢屢說起,想要回到天台山去。
其實從皇帝的口詔中就能看得出來,白馬寺前途暗淡。
慧真和玄奘等人商量了一下,卻都覺必須堅持下去,他們這次莽撞行事,帶來的後果極其難料。
他們吃些苦頭不算什麼,若是連累了法華宗,或是江南僧眾,那他們才叫個罪孽深重,圓寂之後一定去不了西天極樂世界了。
…………
“陛下,貧僧等人才剛安頓下來,廟中簡陋,粗茶淡飯,無法儘到迎駕之責,還請陛下多多恕罪。”
慧真和尚把李破迎進廟中正殿,想繞過這裡,去到僧房之中說話。
隻是李破卻邁步就進了正殿當中,以前正殿的門檻極高,說不定還真有機會絆皇帝一跤,不過現在嘛,門檻已經被人拆走,殿中也有了大片的雨水侵蝕的痕跡。
李破抬頭觀望了一圈,大佛雖然金身已破,卻還端坐如故,旁邊的佛陀就沒那麼幸運,有的被推倒在地,有的乾脆不見了蹤影,隻留下一個底座。
此時聽慧真和尚這麼世俗的說話,李破不由一笑。
心說蕭時文還真沒說錯,和尚們很是圓滑,隻是跟他見了一麵,這會說話就變通了許多,這樣的人當官也是不差,你說當什麼和尚啊。
當然了,照廟中的等級來看,侍奉佛祖怕是也和當官沒什麼不同。
李破一笑之間,嘴上又開始擺弄他那些奇談妙論,“這就對了嘛,僧人修法,肯定不能穿什麼綾羅綢緞,吃什麼山珍海味。
朕聽說以前江南大寺,坐擁良田千頃,錦衣玉食,來往的也都是達官貴人,比之世上名門望族不差分毫。
滿腦子都是塵俗之事,煙火之氣如此之重,那還修的什麼法?參的什麼禪?
以朕看來,僧人就應該吃得諸般人世苦楚,才能修身養性,種下禪心慧意……
佛門告訴世人,修的不就是個來世嗎?和尚你說朕之所言對也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