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兄弟受李客卿三人相邀,遂與她們結伴而行。
此時那盞彆致的花燈後麵陰暗處轉出了兩人,其中一人跌足歎道:“舅舅何必攔我?那李客卿,白紅玉還就罷了,呂鄉君何等樣人?
若得相交一番,許能聆聽大音……”
另外一人笑笑,懶散的道:“咱們是來觀燈的,正巧到了咱們的花燈之前,駐足片刻,遇到了幾個人而已,也不必上前攀談,擾了人家的興致,也亂了你我的心,何必呢?”
這兩人都很年輕,年紀相差不大,但卻差了一輩。
身量高一些的正是李客卿口中的江右才子郝處俊,江州潯陽人,今屬鄱陽郡治。
世族子弟,父親是前隋的除州刺史郝相貴,他幼年喪父,家道中落,得外祖偽唐安陸郡公許紹周濟,方得平安長成。
安陸許氏是正經的簪纓世家,安陸豪族,郝處俊的父親郝相貴娶的就是許紹的女兒。
另外那人就是許紹的幼子許圉師,比郝處俊隻大了兩歲。
元貞二年,兩家因避戰亂,一道遷居江陵,元貞三年,江陵城破,蕭銑為周法尚所殺,建國區區五載的梁國滅亡了。
兩家此時無人在梁國為官,反而是許紹父子幾個仕於李淵,在江陵城破的前幾年,許紹便已病死在了蜀中,被李淵追封為譙國公。
如今許圉師的幾個兄長,都在夔州為官,受夔州總管宇文鑊轄製。
無疑他們都是降將的身份,當年因為和柴紹一起守夔州,城破被俘,李靖殺了柴紹,把他們嚇的不輕,後來倒都成了唐臣。
這就是世族中人,兜兜轉轉,隻要彆被人殺了,改朝換代卻也少不了他們的官做。
許圉師是許紹的幼子,一直養在家中,父兄皆是文武雙全之人,尤其是在軍略上,可以說許紹之才幾乎不讓李靖。
可惜中道而歿,當時李淵就非常傷心,說是少了一個有才能的人輔左自己。
事實也證明,許紹才是蜀中的頂梁柱,像李孝恭,柴紹,劉弘基等人皆不足以主持一方……
許圉師和他的父兄不一樣,雖也習武,可他其實是個正經的文人,和他的外甥郝處俊在江右都屬於文壇的後起之秀。
今次舅甥兩人一道來到長安,是應試而來,兩人都考中了舉人,今年京試,他們提前來長安備考,在長安已經住了差不多有半年多了。
許圉師性情散澹,對當官的興趣其實不大,可他的家世就是這麼個樣子,不入仕途的話和家裡人沒辦法交代。
尤其是他那三個兄長,傳信回家的時候都會問起弟弟的學業,還有他想什麼時候入仕,是想到軍中帶兵,還是想當個寫寫畫畫的文官。
許圉師也很無奈,家人對他飽含期許,兄弟之間情義又很深厚,許紹歿後,兄長們便如嚴父,更是對他這個幼弟關懷備至,他哪裡拒絕得了兄長們的好意?
這年頭可不時興自作主張,他和兄長們年紀差了好多,根本沒他說話的份。
就這麼和外甥一起參加了科考,湖裡湖塗的中了舉人,帶著些不情願,卻又很是隨意的來到長安,準備考完了就打道回府,心態好的不得了。
郝處俊可和他這個小舅不一樣,人家牟足了勁想要一鳴驚人呢。
所以郝處俊才會急著想去結交呂鄉君,如果能攀談一番,最好是能隨行觀賞燈火,之後的好處不用想也知道,而且他們都是江右人物,正得其便。
可許圉師對此不感興趣,隨性而至,隨遇而安,他覺得今晚人太多了,一起觀燈的話,很是不便,於是便阻止了外甥上前說話。
郝處俊就很遺憾,但看了看舅舅,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他知道舅舅的為人秉性,也就不再爭辯相強。
“那就走吧,聽說今晚皇城裡還放焰火,咱們可不能去的晚了。”
兩個世族子弟,即便是郝處俊,雖稍有遺憾,也沒覺得與呂鄉君失之交臂是什麼大事,而且他自負才學,對將來充滿希望。
說句不好聽的,翌日高官厚祿,什麼樣的女人不能見到?這就和後來人臆想,日後等我有錢了就怎麼怎麼樣是一個道理。
許圉師卻又拉住外甥的袖子,“咱們再等等,那人把你作的詩跟青玉桉相比,沒眼光,也無道理,是個不學無術之人,咱們再聽聽其他人怎麼品評。”
郝處俊哭笑不得的看著舅舅,心說你快拉倒吧,我還不知道你了?準定是想看我笑話,一首隨興而作的小詩,能高明到哪裡去?
彆說和當今陛下作的詞相比了,便是其他人來了,估計也是不屑一顧居多,要是再碰上王績王無功之流,譏諷上幾句,我哪還有臉去參加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