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臨下,燈火如龍,第一次見的人肯定震撼無比,尤其是那山呼海嘯般的頌德之聲,這是皇權帶來的無上榮耀,那種天下在握,任憑我來操弄的感覺……
可以說任何人置身其間,都會有所迷失,沒有人能夠例外。
不說那些外邦來人,他們已經被震懾的無法言語,即便是蕭禹,溫彥博等人,也有了些恍忽。
燈火依稀間,滿目所及,皆是拜倒的身影,黑壓壓一片,也不知有多少萬人,人們的呼聲此起彼伏,一直傳向遠方,好像回音一樣。
李破獨自上前,立於城頭之上,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隻不過比起當年在雲內祭祀戰死的將士之時,他的情緒已經沒有那麼激動了,到底是“見多識廣”,這樣的場景他雖不能無動於衷,心情卻也頗為平靜。
心裡還想著,城下若都是些披甲之士,肯定要威武雄壯的多。
不過這也不錯,說明他這個皇帝當的還成,受到了百姓的真心擁護,當然了,百姓們多數看到的還是皇權所帶來的光環罷了,並不值得太過得意。
他抬起手臂,揮舞了一下,城下的人們見了,頓時歡呼了起來。
在百姓眼中,皇帝這個時候已經屬於非人的範疇,他是一個符號,一尊在世的神靈,反正就不是人了。
隨著皇帝皇後落座,太常寺卿宇文儒童作為禮官,開始依次唱名,要的就是一個儀式感。
因為今天上城的有不少外邦來人,必須展現出大唐的繁盛莊嚴的氣象來,怎麼隆重怎麼來。
李破坐了半天,人還沒到齊,不由有點不耐煩,攏了攏衣服,讓自己暖和一些,開始低聲跟坐在旁邊的妻子抱怨。
“以後咱們把元夕節改到二月末,那會暖和一些,就不用遭這個罪了。”
李碧嗔怪的白了一眼丈夫,“莫要作怪,那是能隨便改動的嗎?”
李破哼哼兩聲,“怎麼就不能改了,當年元夕節不也是東漢的皇帝定下來的?我也是皇帝,哼,說改就改。”
李碧徹底被這廝打敗了,不打算再搭理他,過了一會,見丈夫沒了動靜,她反而有些不適,不由說道:“城上風是大了些,可見與民同樂也是不易啊。”
李破點著頭道:“嘿,若非今年外麵來的人多,想讓他們見識一下大唐的風采,鬼才願意到城上來吹風呢。”
李碧笑道:“記得前年咱們夜遊燈市,你還做了一首青玉桉,去年你就推三阻四不肯再來,又是一年元夕夜,有沒有詩興?再做一首出來如何?”
夫妻說的熱絡,李破覺得身上寒意略減,“你真以為你家夫君是神仙怎的?能隨口就作出青玉桉那樣的大作來?”
李碧不滿意的道:“差一些的也成嘛,妾身也不挑,隻要夫君作的詩,我都喜歡。”
李破努力想了想,一腦袋漿湖,索性耍賴道:“天這麼冷,凍的我腦仁疼,哪有興致作詩?隻想快點結束,回去宮裡麵,咱們兩個……嘿嘿……暖和暖和。”
李碧扭動了幾下身子,大感羞恥,沒好氣的道:“這麼多人都在,你也好意思說的出口。”
李破嗬嗬一笑,“誰又敢來聽咱們夫妻私話,不要命了嗎?”
冷不防旁邊有人湊了過來,“大哥,嫂嫂,你們說什麼呢?還不讓人來聽,莫不是又在琢磨著怎麼整治人?”
打臉來的太快,李碧撲哧一聲樂了。
李破……心情很不好。
見大哥臉色不對,許是凍的厲害,李春立即本能給大哥按摩起了肩頭,手勁是真不小,隔著厚厚的衣物,依舊按的李破頗為酸爽。
“你不在座位上觀燈,跑這裡來做什麼?”
李春滿臉討好,嬉笑間全是少女模樣,哪裡像是壞了身孕的人?
“大哥,在城上觀燈也就這麼回事,往下一看,開始覺著新鮮,看上一會也就沒什麼了,還是下麵熱鬨,我們想下去走走,大哥看成嗎?”
李破扶住額頭,不過轉念想想,倒也不算大事,隻是還要叮囑幾句,“這裡……確實枯燥了些,去吧,隻是莫要張揚,帶齊了護衛,不能走散了,出了事我唯你是問。”
李春大喜,好話不要命的拋了出來,然後就像貓兒一樣三竄兩跳就沒了蹤影,和來時一樣的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