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出歡呼聲的是那些離鄉已久的唐軍將士。
先期回來的是曾經隨李靖征討倭國的將士,大部分都是晉人老卒,離開家鄉可不止三年了。
很多人都是七八年未曾見到故鄉田園了。
跨海而去三年多,接連征戰於海外,對於他們來說,給人的感覺更是漫長。
如今歸來,那心情也就可想而知,和遊子歸鄉沒什麼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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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遠方那漫長的海岸線,杜伏威雖麵無表情,可也伸手扶住了欄杆,指節發白,心裡也是雀躍非常,終於是回來了啊。
三年多了,他也想家了,當年那個浪蕩四方,沒有著落的山東好漢終歸是有了根基,不論是江都還是長安,有了家的人便會有所牽係,不再是沒了線的紙鳶,隨風而舞,四海為家。
當初離開長安的時候,也是滿懷雀躍,好像離開了籠子的鳥兒,想著能儘情撒個歡什麼的,順便給自己弄點功勞。
回來的時候,心情依舊激蕩不已,卻滿是掛念,杜伏威暗自歎息一聲,人老了啊,再沒有年輕的時候那種闖蕩四方,隻一條性命,路死土埋的勁頭。
擱在那會,彆說一去三年,就算是出去個五六七八年,回來之後他也不帶有半點感慨唏噓的。
隻要大家能活著回來,還占到了旁人的便宜,那就是好事,回來之後自然要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慶賀一下。
如今就不一樣了,他隻想快點回到長安,見到自己的妻兒,好好的睡上一個安穩覺。
至於此戰立下了多大的功勞,都他娘的見鬼去吧,他杜伏威是吳王,家資萬貫,再封賞能賞賜些什麼?
回去之後看來還得琢磨琢磨,給皇帝辦點大事,比如再建個書院什麼的,省的皇帝不知賞他什麼好,弄的大家心裡都不安寧。
皇帝是個好皇帝啊,對他老杜是沒的說,他也就不能給皇帝添麻煩不是?
如果李破能聽到他的心聲,一定會說上一句老杜是個好同誌……不過不知道其實也沒關係。
杜伏威的為人就在那裡擺著,有些人嘴上說的天花亂墜,就是不辦人事,可有的人就會用行動證明他的心跡。
杜伏威明顯屬於後者,自投唐以來辦的事都很合李破心意,那還說什麼,世上的事情就是一個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有了之前那麼多鋪墊,若李破還要猜疑杜伏威有反複之心,那也就不是李破了,他沒那麼多疑。
不然的話,長孫順德等人早就已經人頭落地,哪還能留到現在?
那麼多的河南降人,即便他不很喜歡,不也都用著呢嗎?尤其是徐世績,還娶了他的妹子,用當世之人的話說,這就是度量。
做大事的人,不管心裡在想著什麼,也不管自己的好惡如何,用的人哪怕是佞臣,也必須有傑出之處,看一個領頭人是否英明,不用看他自己,看他身邊的人就能知道個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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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杜伏威並不為自身的安危有太多的擔心,因為他也看的是行跡,皇帝能放他出來領兵三年多,最後還是他自己主動請命回朝,這就是對他杜伏威最大的信任。
那還擔心個什麼?最多也就是回京之後找補找補,彆讓皇帝難做的事情了,推辭封賞,再給皇帝辦點實事,最後肯定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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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批回來的船隊運送過來三千多高句麗貴族以及他們的家卷,高句麗人的統治階層,除了那些躲在山林裡麵的部落首領,其餘差不多全在這裡了。
滅國之戰的殘酷又一次展現在人們麵前,高句麗人上岸的時候,哭聲震天,卻還是被趕羊一樣押送到了指定的地方圈了起來。
亡國之人的表現大體相類,看著肯定淒慘無比,實際上不用同情他們,任何國家的滅亡都是精英階層出了問題所致。
這是他們的因果,當他們作威作福的時候,也從來不會顧及其他人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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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伏威滿臉笑容的和宇文士及等人說著話,心卻早已飛去了千裡之外的長安城。
有的軍卒上岸的那一刻,便已經淚流滿麵,更多的人則是歡呼雀躍,腦海中憧憬的都是美好的未來。
百戰之軍得勝歸來,讓整個東來都好像過年一樣熱鬨。
早已準備好的營房之中,酒肉飄香,班師的大軍到來東來,都會在這裡休整上幾天,朝廷的詔令年初的時候便已到達東來。
讓山東道的官員們儘自己所能,把班師大軍招待好,等大軍休整的差不多了,願意立即各歸建製的就回去原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