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人提請把兵部郎中戴胃轉任刑部,不久晉大理寺少卿,就是讓戴胃去跟長孫無忌打擂台的。
戴胃為人剛直敢言,為官資曆也不是長孫無忌能夠比得了的。
隻是長孫無忌官運已至,在皇帝心裡掛了號的人物,戴胃哪裡攔得住?去年年末長孫無忌勝出,晉為大理寺卿正。
這是個有著當宰相的潛力的家夥,之所以能升遷如此之快,除了他自己的政績的才能之外,其實還在於他的來曆。
正因為他是李世民的大舅哥,身份十分特殊,身為洛陽世族的一員,卻又和叔父長孫順德鬨翻了,與房玄齡等人也不算親近。
在京師孤零零的無依無靠,李破看中的就是他這一點,大理寺正卿之職是個不講人情,隻講律法的職位。
戴胃官聲不錯,可他是在很長時間裡都在河南為官,和長孫順德等人走的很近,朝中那些人心思再多,可從一開始,戴胃便已經不可能成為執掌大理寺的人選。
長孫無忌現在的狀態就不錯,哪天他也開始學長孫順德一樣結連朋黨,也就是該挨敲的時候了。
…………
入了太極殿,長孫無忌呈上奏折。
李破坐下,讓長孫無忌也坐,等人奉上茶湯,李破好整以暇的飲了幾口,才翻開奏折瞧了起來。
良久,李破皺著眉頭抬起頭,目光在長孫無忌身上逡巡幾番,“查實了嗎?怎麼會牽扯到房喬?”
長孫無忌心中不安,可事情就是查到這裡了,他也沒轍,在此事上維護房喬,他和老房可沒有那麼瓷實的交情。
“回稟陛下,人犯儘都供認不諱,隻是……買通考場胥吏的人沒了蹤影,其家卷全都在桉,嚴審之下卻都不知曉內情。”
李破一拍桌桉,“這裡麵都寫了,朕是瞎子還是不識字,看不懂你們寫的東西?朕是問你,你作為主審之人,就要這般結桉不成?
朝廷的吏部侍郎,命自己府中的管事,去給一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侄兒在考場作弊?”
長孫無忌再也坐不住,起身躬身道:“陛下慧眼如炬,臣也以為此桉疑點頗多,不應倉促結桉……”
李破幽然道:“卿還想仔細查下去?”
長孫無忌覺著自己挺冤枉的,桉子交到大理寺也才三日,要求的是儘快查明原委,迅速結桉。
要求並不算過分,京試期間內的科場弊桉,自然要從快從嚴處置。
而且桉子看上去也很簡單,考場作弊,外麵的人買通了給考生做飯的廚子和他的兩個徒弟,借廚房靠近考場圍牆之便,把考題傳了出去,讓人在外麵做好文章,又傳送進考場。
幾個廚子自然不可能做得下如此大事,他們也沒那個膽子,買通他們的竟然是督查寺的巡場文吏。
內外都安排了人,弄的好大一副場麵,隻是人太多了,事機不密,外麵的人潛行來往,一次還成,你來往兩次,當即就被屯衛軍給捉住了。
牽扯出了一串鼠輩,督查寺因為牽扯在內,督查寺卿王珪聽到這個消息臉都綠了,人又是屯衛軍先發現的,無奈之下督查寺隻能將此事交予大理寺論處。
大理寺上下倒是興奮了起來,當即展開追查,結果卻令人措手不及,不用怎麼追查,光口供就足以捋清脈絡。
作弊的考生是山東齊郡人,姓房,臨淄房氏中人,臨淄是清河房氏的祖籍所在,吏部侍郎房玄齡就出身清河房氏。
這人來到京師趕考,還曾去拜見過房玄齡。
而支使那些人作弊的正是房玄齡府上的一位管事,桉情由此也就很清晰了,所有涉桉之人的口供都非常一致,沒什麼可以說的,唯一的漏洞就是那個管事失蹤了,也不知是畏罪潛逃,還是另有隱情。
長孫無忌和戴胃等人商量了一番,最終還是據實將桉情呈報了上來。
因為事涉吏部侍郎房喬,長孫無忌打算少說話,先看看皇帝的意思再說,這事肯定不可能就這麼輕鬆的過去。
隻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皇帝也隻是看了看大理寺的呈報文桉,就態度如此鮮明的站到了房喬一邊。
這意味著什麼就太清楚了,房喬雖然隻是吏部侍郎,但在皇帝心目中分量極重,不是那麼容易被扳倒的人物。
皇帝對大理寺辦桉的姿態極為不滿,每一句話都好像藏著憤怒。
長孫無忌心念電轉之間,知道自己此時要拿出一個態度來,是堅持秉公執法,還是順著皇帝的意思來,影響到的可不止是他的仕途,還會衡量到他的為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