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各處紛紛建立書院,到了元貞七年,大唐已經建立了十餘座官辦書院,它們的先驅國子監漸漸退出了舞台。
元貞七年十月,長安海事學院祭酒馬周上《諫文院事疏》,建議朝中對各大書院進行改革。
為了此事,馬周進行了兩年多的調研,和以孔穎達等為首的文壇大家進行了長期的探討商議,今日終於形成了自己的見解和想法。
他認為朝廷建立文院,為的就是選育人才,當由朝廷進行多方位的引導,而非是讓各個文院自己任意發展。
從選取童子入學,到教授的科目,再到學院聘請的教授,該管則管,不能任憑書院自主,不然日久必是積弊叢生,把一個個選育人才之地弄的不忍猝睹。
這還隻是開篇明義,並舉了幾個實例左證,一些教授和官員勾結在一起,往書院中送人,有時一個人頭竟然還有金錢交易,這和人牙有何區彆?
他在文中指出的是長安書院,名氣已大,眾人趨之若鶩,近來招收的生員簡直是良莠不齊,泥沙俱下,如此哪能長久?
更讓馬周氣憤的是,海事學院也不能免,常常有人奔走說情,為他所拒之後,又有言語威脅之事發生。
為了這事,長安書院的兩位教授竟然還被授意,寫了幾篇文章壞他名聲。
文人間的糟爛事向來如此,倒也不用奇怪。
隻是長安書院才建下幾年?竟然已經來到了如此地步?讓李破很是心驚。
這兩年事情多,他確實沒怎麼再關注過書院的事情,而且站的太高,瞅不見那些陰暗的角落也是有的。
李破當即想到,這事要是查實,棒子應該落在誰的頭上?又是誰在其中上下其手,壞了風氣?
那不用問了,蓋文達,蓋文懿兄弟兩個,一個掌國子監祭酒,一個掌長安書院祭酒,有了這種事,竟然不能奏於朝中,那他們兩個就都跑不掉了。
長安書院如此,那洛陽書院呢?還有晉陽書院,江陵書院等等,是不是都一樣?
李破惱火之餘,覺得是自己太過信任這些人的操守所致,好在書院還隻建下幾年,壞的苗頭應該是剛剛開始,大加整飭一番,應該能遏製的住。
是不是要掉幾顆人頭下來,還要視情況而定。
李破頗為慶幸,還好書院中的學生年頭不夠,未能參加科考,照這個樣子,他娘的出來的彆都是些急著入仕賺錢的貪官汙吏吧?
李破隨後立即詔大理寺卿長孫無忌……嗯,長孫無忌已經被他一腳踢去了涼州,暫掌大理寺的是大理寺少卿戴胃。
所以李破詔大理寺少卿戴胃,督查寺卿王珪,徹查書院事,先就把長安書院祭酒蓋文達召入大理寺待勘,等查下來沒事就放回去,若是查實馬周所言不虛,那他就出不來了。
之後李破還令張亮掌管的軍情府暗中進行調查,看看長安書院光鮮之下,到底糜爛到了什麼程度。
最後的結果也會決定是不是要大張旗鼓的整飭各處書院。
貴族們走點人情李破其實是不怕的,這個自古以來,乃至於以後都少不了,比如說朝廷重臣家的子弟插個班,或者想要尋個好的教授來教導自家子弟,那都太正常了,你根本杜絕不了。
可他娘的有人竟敢買賣生員資格,並以此獲利?這太……熟悉了,以至於李破都有了那些人很有頭腦的錯覺。
科場舞弊桉之後,又是書院弊桉,李破很是糟心,對大唐的前景有些悲觀,真是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戰亂時節,這樣的人要是死的多些該多好?
…………
這隻是馬周上疏的一小部分,估計是被氣壞了,才會直言不諱的揭開此事。
有趣的是,範文進在跟皇帝用飯的時候說起此事,他就滴咕了一句,聽杜侍郎說,馬周的奏疏經吳王殿下直呈門下省已有七日,不知怎麼竟然才到陛下桉上?
李破這個糟心就不用提了,根本不用查,範文進就在眼前,話又是杜楚客說的,那就隻剩下一個長孫順德了。
李破習慣性的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心裡卻在念叨著,這都是什麼樣的膽子,連直呈禦前的奏疏都敢壓下七日之多?
他不認為範文進敢憑空捏造,誣陷長孫順德,就算有整治長孫順德的意思,也不會用這種愚蠢的借口。
那就是真有其事了。
當時李破便笑謂範文進道:“朕讓卿來主掌門下,怎麼奏疏還會被人壓下?這樣的事情是不是頭一次?還是說以前就有,隻是朕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