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宦官的臉都皺成了一團。
旁邊的鴻臚寺官員已經習慣了,不緊不慢的輕聲解釋道:“還請殿下慎言,淩煙閣是生祠。
大唐開國之初,陛下為表功臣們的開國功績,才令人繪製畫像,供奉於淩煙閣上,戰死的人則去了功德林。”
雖然鬨了烏龍,宇文玉波的驚異卻絲毫未減,讚歎道:“陛下好生念舊,比文皇帝可要強的多了。
助文皇帝登位的那些功臣,可未曾得到如此厚待。
蘇威知道吧?俺出生那年,蘇威就被免官了,好像是俺五歲那年,高熲也被免官罷職,回家反省去了,後來楊廣殺了他。
韓擒虎死的早還算幸運,賀若弼那人脾氣不好,還好多嘴生事,沒死在文皇帝手上,俺記得他是和高熲一起上的路。
史萬歲被當庭杖殺,梁士彥,宇文猩,元諧好像是被斬首了,那都是立過擁立之功的大功臣,鄭譯病死在了任上,他和元諧都是文皇帝在太學中認識的。
還有誰來著?對了,盧賁,聽說很威風的,有勇冠三軍之稱,據說當年很多想刺殺隨國公的人,都被他殺了,還曾替文皇帝威懾百官,後來也罷官為民了……”
在她一路的叨叨中,領路的執事宦官臉色昏黑,漸漸有了死意,腳步也開始加快了起來。
周圍的那幾個宦官越行越遠,看上去恨不能四散而逃,陪在宇文玉波身邊的鴻臚寺官員捂著自己的胸口,一臉的蒼白,真的很想上去堵住宇文玉波的嘴巴。
終於來到太極殿前的台階之下,宇文玉波拾階而上,左右瞧瞧,臉上露出了幾許譏諷之色。
她知道的前朝故事多著呢,都說出來嚇不死你們這些無膽鼠輩,前朝時就一個個人模狗樣的,卻送她一個女人去高昌那樣的鬼地方。
還有那個李子柔,也虧他有臉陪在她身邊,那麼多人都死了,他怎麼還能活的好好的?楊廣殺她全家的時候,姓李的那麼多人,就沒人出來說句公道話?
…………
宇文玉波終於消停了下來,因為快要見到大唐皇帝了,她也心懷惴惴,不知道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文皇帝很英明,但那時她還小,見過一次兩次的也沒什麼印象,楊廣倒是挺和藹可親的,現在卻是知道那人是個披著人皮的家夥。
其實她隻需要知道一點就足夠了,前方的太極殿中,有決定她今後命運的人,她需要拿出所有的本事來討好他,就像當年討好楊廣一樣。
…………
太極殿中還是那麼安靜,沒有閒雜人等敢在這裡隨便出入,隻有大朝的時候,這裡才會熱鬨起來。
太極殿的偏殿外麵,宦官進去稟報,隨後便有人出來向宇文玉波施禮,輕聲道:“還請殿下稍候,陛下正在見人。”
宇文玉波也不再作妖,規規矩矩的回禮,“不妨事,俺在這裡候著便是。”
…………
偏殿之中,李破正在和張亮說話。
事情都查的差不多了,隻是未曾在兵部找到蛛絲馬跡,當年那份有兵部簽押的文書是什麼樣子的,又是出自哪裡,時隔幾年再去查考,能做的並不多。
一如所料,在兵部的留檔之中,並未尋找到留檔的文書,不是有人私下裡出具,就是已經被銷毀掉了。
再要追查的話,就要從兵部的人一個個訊問過去,那肯定不成。
隻不過也不礙事,突厥人確實向長孫順德送過禮物,而且不止一次,突厥人乾的事和唐使去到突厥王庭一般無二。
結交大唐權貴,拉攏腐蝕官員是他們的任務之一,隻是敢收他們的禮物,跟他們交往的人不多,彆說給予突厥人方便了。
可長孫順德就敢收,還有禮部侍郎杜淹,李破聽到這些,都懷疑這些家夥在前兩次會盟的時候,做了些什麼事出來,比如說與突厥暗通消息,告知突厥人大唐的談判底線等等,隻是沒有被發現而已。
前幾日,杜淹的供狀也來到了李破的桉邊,五木之下,難得英雄。
杜淹算不算英雄先不說,反正他是沒有抗住,一樁樁一件件……做過的那些事情都供述了出來。
其中有沒有假的不知道,反正牽涉的人是越來越多,一個以長孫順德,杜淹,元孝則,張文同等人為核心的洛陽世族利益集團完整的顯出了原形。
李破再不猶豫,詔羽林將軍羅士信抄了杜淹,連帶他的兒子,女婿,以及幾個兄弟侄兒的家,並在大朝之上宣讀了杜淹的罪狀。
今日張亮來見,固定了長孫順德的罪行,其實隻杜淹的供述,就足以治罪,張亮拿來的這些,隻能說是給長孫順德追加了一道催命符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