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均,你好大的膽子!”
片刻後,銅章巡捕拍案而起,大聲斥責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這是要做什麼?!”
鄭均眉眼一跳,望了一眼對方身上熟悉又陌生的黑衣,根本就不理會他,反而望向了一旁的郭平:“這滄海派的豬彘,也是你請來的?”
“奸賊、惡賊、逆賊、反賊!”
郭平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痛斥鄭均,大聲喊道:“嚴世侄全家被你所滅,恨不得食汝肉、寢汝皮!你竟還在裝作不認得他,可真是無恥之尤!”
說罷,郭平咬了咬牙,當即對左右的宴席參與者道:“諸位,此獠此番自投羅網,簡直是我等大喜之事,既然如此,便不必講什麼江湖道義,大家並肩齊上,將其拿下,由齊捕頭將其押往郡城,交予六扇門審訊!”
鄭均雖然是大周的八品武官,黑山衛的統兵都頭。
而六扇門,也是能夠以‘謀逆’之罪,提前審訊的。
有些勉強,但先上車後補票,也是無奈之舉。
畢竟鄭均如此這般大搖大擺的過來,你總不能說他是來參加宴會的吧?
若是放任不管,他郭家的臉麵何在?
無論如何,隻能將其拿下了!
聽到了郭平的聲音,一旁的齊姓銅章巡捕當即站起身來,目光灼灼,手中的儀刀也是提到了手中。
郭平本人,則是一抄八仙桌底,這八仙桌的底下,竟藏著兩把金瓜小錘。
兩個蓄氣武者起身,當即讓場上的氛圍變得有些劍拔弩張了起來。
至於第三位蓄氣武者,那位嚴家僅存之人嚴如風則是額頭上冷汗直流,汗流浹背。
郭平、齊巡捕並不知道鄭均方才那一刀的含金量。
但作為滄海派嫡傳弟子,蓄氣武者。
嚴如風對此,知道的一清二楚啊!
而沉寂片刻後,嚴如風緩緩站起身來,硬著頭皮道:“郭世伯,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呢?”
“嗯?”
嚴如風的話,瞬間讓周圍所有賓客一陣嘩然。
尤其是之前被質疑成鄭均同黨的趙家家主,更是一臉錯愕。
不是,你方才可不是這麼說的啊!
而聽到了嚴如風的話語,郭平也是頓感錯愕,接著便厲聲道:“嚴如風!鄭均殺了你全家,你難道就不想報仇雪恨嗎?你對得起,嚴世弟在天之靈嗎?!”
他也是未曾想到,嚴如風竟然想要‘反水’。
殺父之仇都能不報?
郭平確實有些始料未及,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去說了。
聽到郭平的話,嚴如風也是一陣尷尬。
滅門之仇,當然要報。
但……
嚴如風糾結萬分,而鄭均見到此處,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名堂。
不過,他們不出手,不代表鄭均就在這裡看熱鬨。
鄭均來這裡,就是踢館的!
“鏘!”
森寒凶戾的氣息瞬間外放而來,鄭均已經拔刀而起,沒有絲毫猶豫,一刀朝著那郭平斬來!
“不好!”
感受到了這磅礴刀意,郭平、齊巡捕皆是心臟一緊,接著便是不假思索的起身,揮舞著手中兵刃,意欲抵擋!
不過,鄭均這一刀,來的太猛、太凶!
速度之快,著實令人始料不及。
饒是郭平、齊巡捕俱是蓄氣,也根本來不及阻擋鄭均這一刀!
“噗!”
隻見刀芒及體,一瞬間便是一聲炸響。
鮮血登時爆開。
“啊!”
郭平淒厲的慘叫一聲,整個人被狼狽的撞飛了出去,直接掀翻了一桌酒席,桌椅板凳、碗筷酒杯皆是‘劈裡啪啦’的胡亂飛濺。
鄭均這一刀,不僅僅是殺機彌漫,斬中郭平的那一刹那,更有著如同破片一般的功效,在郭平體內遊蕩。
“郭兄弟!”
一旁的齊巡捕目眥欲裂,周身氣血瞬間上燃,如同一座噴發的火山,真氣也在周身遊蕩了起來,一副怒發衝冠、仰天長嘯的模樣。
雖然齊巡捕須發皆張,表現的十分憤怒,但內心裡卻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驚駭:“這是什麼功法,竟然如此凶猛?!”
一刀斬下,將自己的至交好友如同野狗一般斬飛,生死不知。
這等強悍的實力,足以讓齊巡捕感到驚駭了。
他巡視平章郡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如此霸道的真氣!
這鄭均,是個人物!
齊巡捕心生忌憚,已經想要退去,但此時退去,自己的顏麵也要掃地,因此一時之間僵在了這裡。
對於性命,齊巡捕倒是並不是很擔心。
他畢竟是六扇門的銅章巡捕。
這鄭均再怎麼強悍,難道敢殺自己嗎?自己代表的,可是朝廷!
除非鄭均,不想要在朝廷混了!
而這一刀之下,嚴如風已是膽寒。
一刀之後,嚴如風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鄭均的踏浪刀法,已經到了圓滿!
蓄氣之內,除非那些世家大族、名門正派的嫡傳,恐怕無人是他對手!
必須要回去通報長老,這等大敵,必須早日鏟除,不能放任不管啊!
嚴如風始終沒有喪失殺鄭均的念頭,隻不過如今自己勢單力薄,不是對手,便隻想著虛與委蛇,尋找機會,回滄海派,鼓動三位外罡長老一同下山圍殺此子。
不要一個一個送人頭了,大家一起上吧!
不過就在兩人進退兩難的時候,那被撞飛的宴桌中,渾身嗜血的郭平驟然竄了起來,一雙眼眸血紅,猙獰道:“鄭均!!!”
卻隻見,郭平全身這數十年苦修而來的氣血爆發於頃刻,激蕩的真氣登時透體而出,雙臂青筋如鐵鏈般虯結紮起,一雙金瓜小錘熠熠生輝,他那蒼老的褶皺在這一刻也消散不見,整個人的麵容變得極為猙獰!
隻是一個呼吸之間,郭平便已經掠過十數丈,飛至了鄭均麵前,如同攜帶了移山填海之能,高舉金瓜小錘,自上而下,狠狠砸下!
見郭平出手如此迅猛,齊巡捕也當仁不讓,雙腳踏地,手中禦刀縱橫,七殺刀法展現,朝著鄭均凶戾的斬去!
“殺!”
一旁的嚴如風見狀,也是心一狠、一咬牙,寬背大刀被抬起,厲聲大喝,朝著鄭均猛然躥去,卷起陣陣刀風,殺向鄭均。
三道攻擊,三位蓄氣!
“郭平可以,其他兩個都一般。”
鄭均冷笑一聲,手中的北戎刀如同閃電一般綻放而出,隻需一瞬,鄭均全身上下的真氣就已經如同開水一般沸騰了起來,掀起猶如龍吟般的狂風!
麵對著三道攻勢,鄭均不退反進,北戎刀帶起了陣陣寒風,這凶戾的勁風撲麵而來,鄭均脊椎彎曲,迎著最先趕來的郭平便是一刀!
“刀抗錘?!”
郭平猙獰的麵容尤為恐怖,但看到了這一幕之後,還是忍不住張口長笑。
鮮血奪口而出,如同吐水一般,瘋狂下流,但郭平此刻,心中卻無比暢快。
他還沒聽說過,利器和鈍器比擊打的!
這鄭均,自尋死路!
金瓜小錘迎著鄭均這凶戾的勁風,破風襲來,攜巨力衝擊,直接奔著北戎刀砸去!
按照郭平的設想,自己這一錘足以砸斷北戎刀,然後順勢一錘砸中鄭均,將其硬生生的砸成肉醬!
這就是鈍器之威!
他這把金瓜小錘,可是摻以紫金鐵、妖將骨所製成,堅不可摧!
“鏘!”
一道清脆的金鐵交鳴聲。
郭平目光錯愕。
北戎刀,竟然將自己的金瓜小錘,給架住了!
郭平甚至感覺到了金瓜小錘傳來的震感,當真是讓他虎口發麻!
而鄭均那邊,卻沒有任何不適之感,反而覺得有些舒爽,周身氣血舒暢至極,氣血也是愈發旺盛沸騰,接著便毫不猶豫,直接一刀斬落!
“轟!”
一刀下去,如龍吟咆哮。
肉眼可見的真氣氣浪席卷,在鄭均這凶猛一刀之下,血色噴灑,一顆麵容猙獰、眼眸流露出震驚之色的頭顱,就這麼同鮮血一起,衝天而起。
無頭身軀踉蹌跪倒,癱軟的落地。
傳來一陣‘噗通’聲,沾染在周圍宴席的各類酒菜之上。
伴隨著人頭落地,強勢襲來的齊巡捕眼皮一跳。
郭平死了?!
這……
來不及讓齊巡捕細想,卻見鄭均已經一揮衣袖,蕩開了北戎刀上濺射的鮮血,緊接著便冷冷的朝著齊巡捕望去,登時讓齊巡捕頭皮發麻。
但齊巡捕的刀,已經斬來,停不下了。
‘媽的,現在停手,也是結仇,倒不如趁此機會斬下去!這小崽子方才斬殺郭平,定然消耗了不少真氣,說不得這一刀,能把這小崽子斬殺在此地!’
齊巡捕在心中狠狠想著,手中動作甚至快了一些:‘我乃六扇門銅章巡捕,他不敢殺我!’
望著齊巡捕砍殺而來的刀風,鄭均倒是看出,與那日激戰孟閒時,鎮撫司總旗顧承啟的刀法有幾分相似,應該就是那什麼‘七殺刀’了。
隻不過,在顧承啟手中,這七殺刀凶猛異常,而在這齊巡捕手中,鄭均卻覺得有些軟弱無力。
“刀法,不是這麼用的!”
鄭均長嘯一聲,手中的刀鋒一閃,真氣狂躁了起來,刀風卷起,宛如化成了刀刃海浪,朝著齊巡捕襲殺而來。
看到這一幕,齊巡捕眼皮一跳,隻能硬著頭皮,與這刀刃海浪撞在了一起。
“砰!”
狂風驟起,瞬間讓周圍桌椅倒翻、酒菜亂飛。
齊巡捕直接被撞飛了出去,不過緊接著,如同接力賽一般,最晚出手、距離最遠的嚴如風,已經提著大刀而來。
用的,同樣是踏浪刀法。
“踏浪刀是這麼用的?蠢材!”
鄭均冷哼一聲,三人之中,對於鄭均而言最好對付的就是這個用踏浪刀法的嚴如風,在鄭均眼中,嚴如風的攻勢簡直是破綻百出,與煉血武者也無差異了。
因此,鄭均直接反手一刀,送給了嚴如風一招正宗的踏浪刀法。
“不好!”
望著鄭均這如同驚濤拍岸一般洶湧的刀意,嚴如風登時心臟猛猛狂跳,隻是一瞬,他全身的真氣便是潰散開來,多年的苦修在這一刻,也是毀於一旦。
一聲慘叫,嚴如風好似稻草人一般,直接被鄭均斬成數段,混雜著紅黃綠白各色液體爆裂開來,灑在附近數丈。
甚至有路人被濺了一身,但也不敢出聲,隻能全身發抖,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
而周圍的其他客人,臉色煞白,受不了這血腥凶戾的一幕,忍不住當場嘔吐了起來。
而那齊巡捕,也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望著這凶戾的場麵,他的臉色也陡然一變,打了個寒顫。
而鄭均收刀,望向了不遠處的齊巡捕,當即一步步朝著他走來。
“踏踏……”
腳步聲如同閻王爺的催命符一般,讓齊巡捕有些肝膽俱裂,他望著鄭均,顫音道:“鄭,鄭均!你想乾什麼?!你難道,難道是想謀反嗎?!”
說罷,齊巡捕似乎也是要給自己壯膽子一般,厲聲喊道:“我乃六扇門銅章巡捕,你不能殺我,你也不敢殺我!”
“六扇門是個什麼東西?”
鄭均嗤笑一聲,接著便悠悠道:“黑山盜來襲,齊巡捕奮力抵擋,寡不敵眾,最終慘死。”
“這個故事你喜歡嗎,或者換個彆的劇本,比如南楚啊、大義王啊之類的。”
鄭均緩緩調息。
而聽了鄭均的話語,齊巡捕心中慌亂不已,他掙紮著起身,對著鄭均低聲道:“你以為,你瞞得過朝廷嗎?!”
“你把朝廷當傻子?!再一再二不再三,一直用這個借口,遲早會暴露的……你,你不能這麼做。”
齊巡捕已經慌亂成了一團,嘴裡胡亂張口,想到什麼就說些什麼:“放了我,我幫你隱瞞,有我在,六扇門絕對查不到你頭上的,這嚴如風、郭平,咎由自取,不乾你事……”
鄭均已經懶得和這齊巡捕多廢話了,當即抬起刀來,刀意浮現。
而見到鄭均如此,齊巡捕臉色一變,足下一踏,真氣一下子就催發到了頂點,揮著和鄭均相似的禦刀迎了過去!
他還不想死。
“砰!”
金鐵交鳴,齊巡捕的禦刀應聲而斷。
而齊巡捕本人,則是雙耳嗡鳴,氣血翻湧。
雙臂如同被撕裂了一般疼痛,不過還不等齊巡捕慘叫一聲,便見鄭均手中北戎刀一卷,橫向攔腰而斬,瞬間將齊巡捕斬成了兩截!
“啊!”
一聲慘叫,全場死寂。
齊巡捕隻剩下了半截身子撲在地上,腸子流了一地,直至氣絕身亡,眼中儘是絕望。
臨死之前,他隻後悔一件事。
為什麼今天,要來郭平家中。
為什麼自己要摻和進這件事來?
簡直是,無妄之災。
“……”
鮮血狂飆,原本張燈結彩、燈紅酒綠的晚宴。
此刻,已經淪為了人間煉獄。
到處都是濺射的血跡,甚至還有嚴如風、郭平和齊巡捕三人的‘英雄碎片’。
遍地都是。
這些碎片攙合在被打碎的酒宴上,著實是令人有些反胃。
鄭均斬殺了三人之後,呼出一口氣來,走到了門口最乾淨的一桌酒宴,自顧自的拿起一隻蝦蟹,隨意扒開,然後望著全場其他前來參宴的‘鄉賢士紳’,張口道:“諸位,還有人有異議嗎?”
“鄭都頭神功蓋世!”
趙家家主已經回過神來,毫不猶豫的上前:“有鄭都頭在,我們黑山縣就太平了!這郭平可惡至極,勾結黑山盜、滄海派,謀害了齊巡捕,還好有鄭都頭在,保護了我們的平安,可喜可賀啊!”
三言兩語之間,大腹便便的趙家家主已經編出了個故事。
鄭均望著這趙家家主,不由點了點頭。
還挺上道。
“都知道我要說些什麼,我就不說了,那五家是什麼樣的結局,你們都知道的。”
鄭均十分淡定的開口,繼續問道:“誰有異議,現在可以提出來,等今晚散去,再提可就是不給我鄭某人麵子了。”
“請都頭放心,回去之後,我們便有好禮敬贈,絕對不會虧待了鄭都頭和鄭都頭麾下的兄弟。”
趙家家主連忙道:“至於田地之事,自然要讓居者有屋、耕者有田,請都頭放心便是。”
鄭均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環視一眼四周,隨意道:“我記下你們了,回頭會派人去考察。”
“若是陽奉陰違,下場如此三人!”
說罷,鄭均提刀挎門而出,不再過多言語。
而趙家家主見鄭均離開之後,也是鬆了口氣。
一摸後背,卻發現自己後背已經濕透了。
鄭都頭如此強悍。
不是外罡,勝似外罡啊!
看來斬殺孟縣令的消息,並非謠傳。
乃是貨真價實的!
想到這裡,趙家家主也是深吸一口氣,當即對著左右其他呆若木雞的鄉紳們說道:“諸位,方才鄭都頭的話,大家也都聽到了。”
“大家想怎麼樣,都說說吧。”
這些個‘鄉賢士紳’們,撿了條命回去,怕是今天晚上要睡不著覺了。
畢竟鄭均說的有些模糊,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才能讓鄭均滿意。
……
【以一敵三,同途死鬥。踏浪刀法償還進度+693,當前償還進度:1621/10000。】
望著麵前浮現出的水墨小字,鄭均不由心滿意足。
果不其然,和同樣是踏浪刀法修行者交手,能夠讓自己的償還進度大幅度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