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的五一正好是周日,也是秦何兩家結親的日子。
這時候物質不寬裕,婚禮也大多從簡。
秦家尤甚,早上就在家裡的大門和窗戶上貼了幾個喜字,其他的什麼都沒弄。
因為何家給的彩禮太少了。
秦家嫁女兒非但沒賺錢,反而還倒貼了幾百塊進去,全家心裡都很不痛快,連場麵功夫都懶得做了。
劉惠芬更是在這個大喜的日子都板著臉,大清早的就站在家門口開罵:“我這老婆子是造了什麼孽哦,辛辛苦苦養大了個白眼狼,彆說孝敬我了,嫁人還要挖的棺材本,真是個來討債的……”
說到底,她還是對那四百塊的“嫁妝”耿耿於懷,故意給秦姝玉添堵。
秦雪薇悄悄瞄了秦姝玉一眼,想看看她有什麼反應。
秦姝玉坐在鏡子前,眉眼柔和,嘴角帶笑,似乎是沉浸在即將嫁人的喜悅中,根本沒將劉惠芬的怒罵當回事。
秦雪薇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雖然這門親事是她一手促成的,但看著何彬要娶秦姝玉了,她心裡還是忍不住泛酸,畢竟何彬是她第一個喜歡的男人。
讀書那會兒,何彬成績好,長相白淨斯文,家庭條件也不錯,很受女生歡迎。
隻是離開了校園,進入社會後,麵對殘酷的現實,何彬身上的光環就如泡沫一樣,一下子就散了。
他自己都隻能做個臨時工,根本幫不了她。
所以理智上秦雪薇不後悔,但情感上還是有些不舒服,忍不住想給秦姝玉找不痛快。
她故意假惺惺地說:“我去勸勸奶奶。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她大清早的這麼罵很不吉利。聽說咱們巷子尾上那個劉阿婆結婚那會兒家裡也是吵吵鬨鬨的,後來她結婚後也總是與丈夫不和,兩口子吵鬨了一輩子。”
秦姝玉從鏡子裡看著她眼底深藏的惡意,笑了:“是啊,雪薇姐你說得對,結婚那天吵架罵人很不吉利,當天結婚的新人婚姻肯定不幸福。”
她這反應不大對。
秦雪薇眼皮子一跳,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但不待她多想,就又聽秦姝玉說:“這都是老封建迷信了,雪薇姐你不會還信這個吧?奶奶這中氣十足的,說明她身體好,挺好的。”
精神這麼好,一會兒應該氣不死。
畢竟今天過後,老太太最引以為傲的金龜婿就要飛了,希望她老人家待會兒能挺住,還罵得出來。
秦雪薇覺得有些詫異,但看秦姝玉在仔細修眉,又覺得可能是她想多了。
依秦姝玉這種出身,能嫁給何彬已經是燒高香了,她現在估計滿腦子都是嫁人後的幸福生活吧,哪還會管其他。
奶奶罵得果然沒錯,她這還沒嫁呢,心就已經飛到了何家。
劉惠芬越罵越來勁兒,也越罵越難聽,最後還是秦建新勸她:“媽,彆罵了,一會兒客人就要到了,何彬也要來迎親了。”
被人聽見,多丟臉。
劉惠芬這才罵罵咧咧地住了嘴。
上午十點,何彬騎著一輛掛著大紅花球的自行車來迎親。
何家好麵子,特意找人湊了一支八人的自行車隊,全是穿白襯衣綠軍褲的精神小夥,再加上前麵的新郎官何彬,正好九人,寓意長長久久。
也算是比較用心了,圍觀的街坊鄰居和賓客都指著何彬誇讚。
有說小夥子挺周正的,也有說小夥子家庭條件挺好的,接親弄了這麼體麵的排場,還帶了不少東西。
錢淑雲可比秦家人精多了,她是既想要麵子又想要裡子,所以三轉一響隻弄了一台收音機不好看,她又準備了一堆體積大,但不值錢的東西。
所以街坊鄰居隻看到何家接親的隊伍帶了好幾箱子的東西。
其實裡麵有兩箱是錢淑雲從老家帶來的特產——紅薯粉條,重量輕占地大,幾斤就能裝一箱。
平日裡送這個肯定很體麵,但結婚這樣的大日子就顯得有些寒酸了。
除此之外,何彬還帶了些煙酒、糖果,進門後拿出來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