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靜怡走到弟弟身邊,說道:“你回去吧,這裡冷。”
“我不。”
“我都說過了,我不會做傻事的,我得卯足了勁考大學。”
“姐,你要是難過,可以哭的。”
有個像哥哥一樣的弟弟,汪靜怡感到無比慶幸。
“哭過了,就不想哭了。要不你來我屋裡,你看書,我做題。”
“不了,姐,我不打擾你了。我心裡很亂,在這裡靜靜。”
“浩川,對不起……要是我忍一忍,家裡就不會這麼亂了。”
“姐,你不用道歉……忍的話,我一個人就好了。”汪浩川調皮地眨眨眼睛:“咱倆總得有一個人發泄出來,是不是?”
汪靜怡苦笑:“你就是脾氣好,不管彆人說什麼,你都能忍。”
“所以,彆人欺負我的時候,隻有你幫我出頭啊!”
弟弟很會安慰人,汪靜怡不那麼難過了。
“姐,我不是替爸媽說話,他們確實挺難的,一直很倒黴……他們隻能把氣撒在咱們身上。”
“嗯,這些我都知道。但是,他們不敢對外人發脾氣,隻敢欺負自己的孩子嗎?這樣也是不對的。”
“所以我站在你這邊。”汪浩川說道:“姐,我永遠都站在你這邊。”
沒有比這更有力量的話了。汪靜怡一下子踏實了不少。
汪浩川執意在院子裡玩一會兒,期間被母親罵了好幾句“彆在那兒裝可憐”,他低著頭,悶悶的,不做任何回應。
汪靜怡心疼弟弟,見弟弟可憐,便想替他跟母親爭論幾句。正在此時,華天龍來了,邀請汪浩川一起放鞭炮。汪浩川拒絕了幾次,但是被好友強行拉走了。
汪靜怡做了種種猜想。汪家和華家隻有一牆之隔,剛才在家裡吵架,華家肯定能聽得到。說不定,在郭愛雲訓斥兒子時,華家也聽得一清二楚。為了安撫好友受傷但心靈,華天龍放棄了看春晚的機會,主動來找好朋友玩。
幸虧弟弟有這樣的好朋友,他才不至於苦哈哈的。可是自己呢?汪靜怡落寞地想著,她是沒有朋友的。
大年初一,因為身體不舒服,汪靜怡不想外出拜年。此舉又遭到了父母的攻擊。汪靜怡的心已經死了,就算父母說再多不好聽的話,她也不難過了。她在炕上躺了很久,就是一點兒都睡不著。更悲劇都是,她身上的濕疹又起來了,癢得抓心撓肝,她把胳膊撓得鮮血淋淋,方才舒服了一點。
家人都消停了之後,汪靜怡才悄悄出了門。她答應過弟弟,絕對不會尋短見,但她迫切地想要逃離這個家。在學校裡睡不著,在家更睡不著。太久沒睡個好覺了,汪靜怡渾渾噩噩,身上的每個細胞都被蟲子咬噬著,她痛苦難耐。
她在富川橋上站了很久,身邊陸陸續續走過一些人。有些人喊她的名字,她便機械地應答。她總感覺彆人在說她的閒言碎語——哎呀,她都好幾個月沒來例假啦,她媽媽嚷嚷的,說她住校期間不正經!
那樣的話,居然是從母親嘴裡說出來的。
太痛苦了。
汪靜怡閉上眼睛,毫無意識地,她的一條腿跨過了橋上的欄杆……
跳下去吧!痛苦在蠱惑她,而她受不了這種蠱惑,如果沒有那雙堅定有力的大手,她恐怕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