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同樣孤獨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遮住一隻眼睛的朱方台。他跟謝衝以同樣的姿勢癱在簡陋的看台上，以同樣慵懶的眼神注視瘋跑的孩子們。不用問，他也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來。
謝衝被球砸到了，發出了一聲慘叫，朱方台這才注意到了他。
四目交彙，又是一番電光火石。
連日來的壓抑像火山爆發，謝衝率先跳了起來，語氣張狂：“你敢衝我翻白眼？！”
“誰讓你大呼小叫吵到我了？”
朱方台不甘示弱，挺起了堅實的胸膛，猙獰的麵孔上布滿了“不好惹”三個字。
謝衝啐了一口：“你的眼睛還沒瞎？！”
“你TM還好意思問？！”
兩人又打了起來。
不過，幾分鐘之後，他倆就主動停了手，氣喘籲籲地看著對方。
謝衝成熟了一些，知道動手不好，說不定又要把前途給搭進去。至於朱方台為什麼會停手，謝衝不清楚。或許，是因為他心裡還有一絲畏懼和良知？
這兩個少年打不起來，看熱鬨的人便覺得無趣，漸漸散了。謝衝和朱方台打得莫名其妙，停手也莫名其妙，但是他們都在某種程度上發泄了情緒，都輕鬆了一些。
謝衝率先打嘴炮：“以後彆再讓我遇見你。你跟你大伯一家人一樣，都讓我討厭！”
“你以為我想看見你？！你們一家人更讓人惡心！滿嘴仁義道德，背地裡卻卑鄙無恥，斷人前程！”
謝衝被罵得莫名其妙：“你給我說清楚，要不，就彆給我胡編亂造！”
朱方台得意地昂起了頭：“高飛你記得吧？他今年高考考了三百多分……”
噗嗤……
謝衝不厚道地笑了。
“你笑什麼？在高考前幾天，他也努力過了，請了一對一的家教補了課，能考這個分數很不容易。”
“好吧……既然你覺得這是高分，那就當作他考得不錯吧！然後呢？”
“他爸媽早就為他打聽好了一個大專，畢業之後直接分配到鐵路局工作。雖然他的分數不太夠，但是他家裡能想辦法讓他上，而且是找了很硬的關係，他一定能上。但是，他報了誌願之後，他找的關係就給他打電話，說他的分數實在太低了，上不了。”
“……他上不了的原因不是很明顯嗎？這個能怪我們家嗎？”
“哼！這還不算呢！他爸媽又打聽了一個人，那人賣上大學的名額，隻要錢到位了，就有大學可以上。朱方台的爸媽拿出了二十萬，打算把他送到一所一本學校。這個價格已經相當高了，人家沒有拒絕，他們都打算去學校提檔案了，結果，人家又不要他了。”
“等等，你現在是在把這些機密毫無保留地告訴我？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嗎？你就不怕我去告狀？”
朱方台眨了眨眼睛，腦袋沒轉過來。他確實有點兒傻，把一條跟高考有關的灰色產業鏈和盤托出，全都告訴了死對頭，他卻渾然不覺，也不知道哪裡說錯了。
謝衝疲倦地說道：“行吧，看在你坦誠的份上，你今天說的這些，我暫且為你保密，以後可就說不準了。”
朱方台依然沒聽明白，索性不想了，繼續說道：“總的來說，就是高飛沒有學校可上了。本來，他上大學是十拿九穩的。”
“他分數不夠，就用金錢來湊。他上不了大學正好啊，要不還得占彆人的名額，多不公平。”
“我就猜你會這麼說。這事不論他做得對還是錯，反正，他現在有錢也花不出去，他不可能上大學了。他很著急，也很鬱悶，四處打聽，才知道自己得罪人了。你猜猜，他得罪的會是誰？”
謝衝一點就透，很快就把幾件事情聯係了起來。高飛騷擾了謝穎，導致她出了車禍。在高飛道歉賠錢之後，謝穎的姥爺主動原諒了他，並勸說謝家不要再起訴了。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過去的時候，高飛上學的機會卻被屢屢扼殺。而謝穎的姥爺，曾經主管過省裡的教育。
但是謝衝並不說破：“那也隻能怪高飛倒黴。你和高飛一樣，心甘情願地充當你堂哥的打手，到頭來有什麼好處？你哥一點兒都不受影響，可你和高飛呢？你倆的前程怎麼辦？”
“我在說你們家的不是，你不要來挑撥我和我哥的關係！”
“隨便你吧！你說的那些，至少跟我們謝家是沒有關係的，你說再多我也不在乎。倒是你自己，要是再不醒悟，當心付出更大的代價。”謝衝的心情好了很多，他笑嘻嘻地說道：“哦，對了，我有小名，而且比你的小名好聽。你以後彆再在這件事上找優越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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