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成績的日子裡,周可行的出現,讓謝穎不再那麼焦慮了。
是汪靖怡先回的家。她碩士畢業,學校的宿舍退了,她無處可去,隻能回家。更重要的是,她要訂婚了,她要把寒酸的家修整一番。儘管周家所有人都知道她家裡的情況,但汪靖怡還是想儘量體麵。
她自己想活得體麵,已經拚儘全力了;還想拉著父親一起體麵,那真是難於登天。
幸運的是,未婚夫和大姨都很疼愛她,訂婚的種種細節,都是他們幫忙完成的。
周可行回來那天,謝穎正站在街上跟好朋友聊天,高考成績馬上就要揭曉了,她們都很緊張。就在那時,周可行從出租車上下來,提著行李,健步如飛。
他走路也有一股開戰鬥機的氣勢。那股駕馭戰鬥機、在藍天白雲間自由翱翔的氣度,已經刻在周可行骨子裡了。
雖然,他出了事故之後就不能再飛了。
謝穎很擔心看到一個垂頭喪氣的周可行,就像哥哥放棄高考之後的樣子。可是,當周可行神采奕奕地向她走來時,謝穎一下放心了,她樂開了花,開心地抱住了二哥。
“二哥!見到你真是太好啦!”
周可行放下行李,習慣性地摸了摸謝穎的頭:“小穎,你又長高了!”
“嗯!現在長到一米六五了!”
“真好,上大學再躥一躥,爭取長到一米七。”
二哥跟以前沒什麼變化,但是他的眼角卻有了細細的皺紋。那年他才28歲,還遠沒有到長皺紋的年紀。
在去年那場事故之後,周可行有很強的意願,他想重新回到飛機上。飛行員一旦出事,就很容易留下心理陰影,那種瀕臨死亡的恐懼會伴隨他們一生。可周可行是個例外,他很不服氣,他堅信自己的駕駛技術沒有問題,大難不死,他以後不會再出這樣的事故了。
他的勇氣的確值得讚賞,他的戰友都很佩服他。但遺憾的是,經過綜合評估,周可行的身體素質已經不適合開戰鬥機了。
他受過很嚴重的傷,大大小小動了五次手術。他經曆了腦出血,腰椎裡打了鋼釘,身體上留下了深深淺淺的傷疤,這種狀態是沒有辦法開戰鬥機的。
他技能拔尖,堅強勇敢,有很強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可是他的身體不行了。
他年紀輕輕,就經曆了這麼大的挫折,所以謝穎才擔心他會不會消沉。很慶幸,他還是樂觀開朗的。
周可行提著行李回家,詢問謝穎高考事宜。謝穎笑嘻嘻地說道:“本來很緊張,你一回來,就不緊張了。”
“喲,看來我這個二哥還是很管用嘛!早知道我就早點兒回來了,等高考成績最煎熬了。”
“小時候我最盼望你放假回來,因為你總會給我帶好吃的。”謝穎伸出手來,甜甜地笑著:“二哥,給我糖!”
周可行赧然低頭:“小穎,這次回來……我怎麼可能不給你帶糖呢?”
這個翻轉,著實讓謝穎緊張了一場。
周可行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根棒棒糖:“二哥都記著呢!每次回家,總有一隻小狗眼巴巴地跟我要糖!”
謝穎心花怒放。
走到家門口,周可行微微歎息:“可惜,二哥以後不能上天了,也就不能從月球上給你帶糖了。”
……
小時候隨口說出的願望,二哥卻一直記在心裡。或許……遨遊太空,也曾是他的夢想吧!
謝穎真誠地說道:“二哥,隻要你好好的,每次回來都給我帶糖,那我就會很開心的。”
周可行動容:“小穎,二哥答應你,每次見麵都會給你帶糖。”
謝穎樂不可支,蹦蹦跳跳,像隻小兔子。
周可行是儒林街真正的大明星,他站在家門口,左鄰右舍的人聽到動靜,都跟他打招呼,以至於他半天都沒能進家門。汪靖怡偷偷探出腦袋來,跟心上人相視一笑,很快又縮回了家裡。
儘管快要結婚了,但是,在眾街坊鄰裡麵前,她還是很害羞。
鄰居們紛紛說道:“汪家真是高攀你們周家了。”
周可行冷眼掃過眾人。
就像他開著戰鬥機巡邏時遇到了敵機,他的眼神變得冷酷而又凶狠。
“靖怡非常厲害。”好在他沒有投下炸彈,而是選擇了平靜:“她完全憑借自己的努力走進了北大,我很佩服她。無論是她的能力,還是人品,都值得我敬佩。”
謝穎也在一旁幫腔:“二哥和靖怡姐結婚,那屬於強強聯手,他倆都是我們的榜樣,根本不存在誰攀附誰。”
鄰居們便訕訕冷笑,轉身離去。周可行舉起手,謝穎便很默契地跟他擊掌。
謝穎悄聲道:“二哥,有你這態度,靖怡姐結婚後肯定會幸福的。”
“我努力。”周可行露出了兩行大白牙:“她不光是我的愛人,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肯定得對她好。”
周可行一回來,周家人便到汪家商量訂婚事宜。汪玉春怕花錢,又不想隻讓周家花錢,便謝絕了周家人去飯店的邀請,說是來自己家裡坐一坐就行。
於是,周家人便極有誠意地去汪家提親。在周家人進家門前一秒,汪靖怡還在叮囑爸爸:“你千萬不能跟周家要任何東西,要不我馬上翻臉!”
汪玉春隻會冷哼。
汪靖怡熱情地把周家人迎進了家門,汪玉春表現還不錯,客客氣氣地擺好茶杯,讓客人落了座。
周明理說道:“訂婚不比結婚,但是我們也想好好操辦。周家來提親,訂婚宴的錢肯定由我們來出。汪兄弟,你看看你們家都來幾個人,把人數告訴我,我好訂酒店。”
汪玉春默默抽著煙,說道:“結婚是兩家的事,光你們一家出錢,不是顯得我太小氣了嗎?”
要說“小氣”,還用“顯得”嗎?汪玉春的小氣,街坊鄰居哪個不知道?
訂婚會議剛剛召開,汪靖怡就已經感覺到尷尬了。
周明理問道:“那依你的意思,咱怎麼辦好?”
“咱們各自出自己的錢,你負責你家的賓客,我負責我家的,反正這種宴席都是按人頭算錢,我把錢給你。”
汪靖怡懷疑自己聽錯了,吝嗇的老爸居然會主動掏錢?
汪玉春咳嗽兩聲,說道:“你不用考慮貴賤,我花得起,就訂最貴的飯店。”
彆說汪靖怡了,就連周家人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