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話很快,白小雨的表情就像聽英語聽力的學生,醫生交代完了,她眨眨眼睛,一臉茫然。
謝衝隻能再重複一遍,儘量說得詳細一點,好讓白小雨聽明白,照顧胡寶珠的時候不至於手忙腳亂。
“胡寶珠打點滴的時候,你千萬不能睡著,一打完,你要儘快把護士喊過來。床頭有按鈴,護士站就在那邊,兩種方式都可以喊護士過來。刀口不疼了之後,你要多攙著胡寶珠散步。隻有走動才能促進通氣通氣是什麼這個,胡寶珠會告訴你的。食堂在樓下,要是找不到路,你就問問彆人。”文網
白小雨機械地點頭,但是眼神依舊空洞茫然。謝衝無奈歎氣這個小女孩可能連電梯都不會坐,還是彆為難她了。
到了天假,在醫院裡照顧胡寶珠。至少讓白小雨把基本生活技能給掌握了,他才能放心地離開。
胡寶珠剛醒過來,旋即便疲憊地閉上眼睛:“你一來,我又多了一個緋聞對象。”
“那我不來就好了任憑你在家裡病死”
“嗯”胡寶珠有氣無力地說著最狠的話:“死了一了百了。”
“你還不到二十歲,就想死了”
胡寶珠流下兩行熱淚,用被子蒙住了頭。
白小雨湊過來說道:“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姐姐睡著的樣子。”
“這是什麼意思你跟在胡寶珠身邊這些天,她沒有睡過覺”
“沒有。”白小雨耿直地說道:“我晚上睡覺的時候她不睡,我起來上廁所她還是不睡,她在車上能眯一會兒,但車子一停她就醒了。”
“也就是說,隻有靠著麻醉,胡寶珠才睡了一會兒,是嗎”
謝衝的心疼和震驚無以言表。在人生最彷徨的時候,他也失眠過。他深知徹夜無眠的痛苦,僅僅幾天他就受不了了,的確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胡寶珠長期失眠,她生無可戀,也就可以理解了。
“再睡一會兒吧。”謝衝的聲音溫柔了很多:“這個病房隻有你一個人,除了醫生護士沒有彆人進來。”
胡寶珠依舊躲在被子裡不肯出來,肩膀不停地抽動,看來還在哭泣。
或許是因為心上人在跟前,胡寶珠有些難為情。謝衝便體貼地說道:“我去食堂買點兒吃的,小雨,彆忘了我跟你說的,有什麼事情第一時間喊護士進來。”
謝衝很苦惱,不知該怎樣才能救胡寶珠脫離苦海。他進了食堂,卻掏出了在學校才能用的飯卡。身上沒有零錢了,卡裡的錢全都交押金了。謝衝垂頭喪氣地朝病房走去,心裡琢磨著怎麼跟兩個女孩解釋清楚。
白小雨正在門口跟一個男人拉扯。
男人想走,白小雨不讓他走,瘦小的她被男人拖拽了一段距離,她還是不肯鬆手,跌坐在地上的一瞬間,白小雨利落地咬住了男人的手腕。
謝衝衝到跟前,男人的慘叫聲正好響起。
白小雨原本像隻小白兔一樣,眼神懵懂又無助,可此時她卻像一隻凶狠的小狼狗,不肯放過眼前的男人。
謝衝拉起了她,問道:“怎麼了他傷害到你了”
“不是,我要找護士換吊瓶,一打開門,就發現他舉著相機,在偷拍姐姐”
原來,白小雨是為了保護胡寶珠,才跟這個高大魁梧的男人糾纏在了一起。她沒有畏懼,也沒有退縮,她隻想保護胡寶珠。
謝衝聞言,三兩下便從男人身上找出了數碼相機,抽出內存卡,把相機扔了回去:“滾要不我報警”
男人滿臉怒色:“你報警警察能拿我怎麼樣”
謝衝把自己的手機扔給白小雨:“小雨,打110,就說有個偷拍狂,專挑女孩子拍,已經被擒住了,讓警察趕緊來。”
白小雨雖然迷糊,也懂得輕重緩急,她剛要打電話,男人卻慫了:“兄弟,這都是誤會,我沒有偷拍女孩子”
“等會兒警察來了,讓他們查看內存卡就知道了。”
“彆彆。”男人害怕,嘴上卻還不肯服軟:“胡寶珠是公眾人物,我拍她又怎麼樣”
“她現在是個病人,你毫無憐憫之心也就罷了,還在這裡火上澆油。因為你的騷擾,胡寶珠的病情可能加重,如果造成了嚴重後果,那你要承擔法律責任。這張內存卡,就是你加害胡寶珠的證據。”
男人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繼而哈哈大笑:“你還是個高中生吧你以為你能嚇住我”
謝衝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證,說道:“讓你失望了,我已經讀大二了,我的學長不乏改行做律師的。你要是敢在網上說一個字,我就拿著這張內存卡去告你。彆忘了,現在到處都有攝像頭,你在病房門口鬼鬼祟祟的樣子,全被拍下來了。”
男人罵了幾句,倉皇逃竄。白小雨擔心地說道:“他不會等在外麵報複我們吧”
“不會。”謝衝說道:“他這種人,隻敢在網上敲敲鍵盤,絕對沒有勇氣直麵我們。”
白小雨鬆了口氣,謝衝卻突然想起來:“你剛才說,要找護士拔針頭”
“啊我忘了”
白小雨對這些完全沒有概念,不知道輸液其實是有危險的。謝衝飛奔回病房,發現胡寶珠已經不見了。
想到胡寶珠幾次三番有輕生的念頭,謝衝嚇出了一身冷汗,他生怕胡寶珠趁人不注意尋了短見。
他跟白小雨商量好,二人兵分兩路,白小雨往樓下找,謝衝則往樓上找,但是不能喊“胡寶珠”的名字,防止她被彆人造謠。
謝衝是在頂層的窗戶旁邊發現胡寶珠的。
胡寶珠的體力真好,動完手術還不到十個小時,就能蹣跚著走那麼遠。
她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像海藻一樣茂盛的頭發隨意披在身上,她的脆弱惹人憐愛。
她坐在長椅上,抬頭仰望陽光。如果這個場景放在電影裡,那一定會成為一個經典的神鏡頭。
謝衝累得氣喘籲籲:“我和你的小助理急得要死,還擔心你尋短見。”
“尋短見”胡寶珠的臉上還掛著淚痕,但目光卻很堅定:“今天的陽光這麼好,在這麼好的日子裡,為什麼要說那麼不吉利的話”
謝衝錯愕了。就在一個小時之前,胡寶珠還對人生充滿絕望,就這麼一會兒,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