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浩川心疼謝老師,立刻給李老師和謝叔叔打了電話。李成德從港城飛奔回來城的醫院,他強裝鎮定地安慰妻子,但是一走出病房,他就跪在地上起不來了。
李成德失魂落魄,汪浩川扶都扶不起來。他想,李老師一定是傷心到了極點,才會變成這幅樣子。
汪浩川頭上縫了幾針,他覺不到疼,一直在醫院裡陪著謝老師,在晚飯時分,姐姐給他打了一個電話。汪靖怡說,她去醫院做了產檢,孩子發育一切正常。這次是二哥陪她去產檢的,醫生特意讓她和二哥一起聽到了孩子的胎心,那聲音就像火車開過去一樣,充滿了節奏感和活力。
汪浩川為姐姐感到高興。相比之下,謝老師更加可憐。彆說孩子的心跳了,她就連孩子的存在都不知道,就稀裡糊塗地失去了它。她的懊悔、自責幾乎要把她折磨瘋了,誰的安慰都不起作用。
謝穎來得匆忙,甚至連鞋子都穿錯了。她守在姑姑的病床邊上,拉著姑姑的手,想分擔她的痛苦。她沒有吃晚飯,汪浩川也沒有吃。他買了麵包和烤玉米,等謝慶雲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他才拉著謝穎一起吃。
謝穎完全沒有胃口,機械地吃著,眼睛不停地瞟向姑姑。汪浩川溫柔地說道:“小穎,你隻關心謝老師,你還記掛家裡的奶奶嗎?”
“花姨在我家呢。”謝穎眨著眼睛說道:“我來醫院之前,肯定把奶奶給安頓好了。”
“小穎,我們該做些什麼,才能讓謝老師不那麼難過?”
“我爺爺說了,失去孩子的痛苦,並不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消散,隻是人被時間推著走,總有些彆的事情會代替那種痛苦。但是,那種痛苦就想卡在你喉嚨裡的魚刺,動不動就會提醒你。”謝穎說道:“哪怕姑姑失去的隻是一個胎兒,她也會難過很長時間的。”
“籲……”汪浩川仰天長歎:“果然,年歲越長,經曆的痛苦就會越多。在我們這個年紀,根本無法體會謝老師有多心痛。”
“浩川,謝謝你啊。我聽民警說了,如果今天沒有你,那我姑姑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我恰好在等車的時候遇到了而已,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我不想救高飛,但是……他快被打死的時候,我居然毫不猶豫地就幫他了,我也搞不懂自己。”
“我爸挺身而出,勇鬥歹徒的時候,恐怕跟你是同樣的心情。你們身上都有種叫做‘使命感’的東西,在關鍵時刻,你們總會迸發出巨大的能量。”
“是嗎?”汪浩川笑道:“我還真沒想那麼多。”
“浩川,救下高飛,你後悔嗎?”
“後悔?那倒談不上。就像你爸爸救了朱家媳婦,他會後悔嗎?”
“應該不會吧!頂多是唏噓而已。”謝穎說道:“雖然我從來沒見過我爸爸,但是我覺得他不像是會後悔的人。做了便做了,救好人也是救,救壞人也是救,救人是他的職責所在,他不會猶豫,更不會挑選生命,掂量哪個該救,哪個不該救。”
汪浩川默默點頭,謝穎每句話都說在了他的心坎上。
“浩川,今天我很崇拜你哦!”謝穎難得露出笑容:“從今往後,你在我心目中也是大英雄了!——浩川,你的頭一定很疼吧?”
“啊……”汪浩川摸了摸頭:“被你誇得飄飄然,大英雄都感覺不到疼了。”
謝慶雲醒了,謝穎趕忙給姑姑倒了一杯水,問她哪裡不舒服。謝慶雲餓得前胸貼後背,她說想吃東西,她的家人便立刻把好吃的全都擺了出來。
謝慶雲苦笑道:“這麼多東西,我根本吃不完!”
“那就隻挑選你愛吃的!”李成德忙不迭地說道:“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吃好了,才能更好地恢複。”
“你們不用太緊張,醫生不是說了嘛,流得挺乾淨的,在醫院觀察兩天,回家靜養一段時間就行了。”謝慶雲恢複了活力,說道:“其實……這件事也在提醒我們,我還是有自然懷孕的條件的,不必太悲觀,也不用做試管。”
“嗯。”李成德順著妻子的話說道:“這次是意外,下一次,我一定會保護好你們。”
“唉!都是命!高飛就是咱們家的冤家!害了小穎不說,也害了你!”謝慶收越說越氣:“真想找他好好算賬!”
謝慶雲反倒為高飛說起了公道話:“他糾纏小穎,讓小穎出了車禍,那的確是他大錯特錯,不可原諒。但是一碼歸一碼,今天是我主動去幫他的,他好幾次讓我走,我都沒有走。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說,我是自找的,你們不要遷怒於他。”
“慶雲,我是一定要找高飛問個明白的!”謝慶收憤憤地說道:“我都想問問他,是不是故意的。”
“二哥,你不要自尋煩惱了!我說過了,是我多管閒事,是我自找的。”謝慶雲冷靜地說道:“不管我今天遇到的是好學生還是壞學生,隻要是我的學生,我就不能坐視不管。二哥,其他的事你可以恨高飛,今天的事,就不要恨他了。是我高估了自己,忽略了身體情況,這些怨不得彆人。”
病房又一次沉默了。但是在病房外麵,高飛緊緊地貼在牆壁上,聽著謝老師說的話,不知不覺便淚流滿麵。(suya/64/64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