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估計一下,裡麵大概有兩萬多塊錢。
小護士又說道:“她還讓我轉告你,這筆錢肯定不夠你付的押金,但是他們身上也沒錢了,除了路費,就隻剩下這麼多了。等回到老家,她會還給你的。”
汪靖怡趕忙給大姨打了電話,她已經到火車站了。
大姨問道:“我留給你的錢,你都收到了?”
“嗯,大姨,你當麵給我多好。”
“要是當麵給,你就不收了。”大姨爽朗地說道:“我感覺那幾個護士都挺好的,護士站那邊還有一個‘黨員先鋒站’的流動紅旗,所以我很相信他們。”
汪靖怡回頭看了看,大姨說得不假,那麵紅旗非常顯眼。
“靖怡,錢你拿著,不要再推辭了。至於其他的錢,我就存到你媽媽的養老院裡,有我們在老家,你媽媽的事,你就不用太操心了。”
“大姨,我從來都沒有想讓你照顧我媽,我媽有多難纏,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都能忍她,我這個做姐姐的,又有什麼不能忍的?好了,不多說了,快檢票了。靖怡,謝謝你!你這個恩情,大姨也記下了。”
在大姨回到老家之後,養老院果真再也沒有給汪靖怡打過電話。她主動打電話詢問情況,養老院的工作人員說,郭愛雲的姐姐經常來探望她,她的健康狀況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即便如此,汪靖怡依然無法心安理得地將照顧媽媽的重任交給大姨。她要等一個假期,回老家探望媽媽,順便把女兒帶給父親看一看。
但是,奧運年的工作量本就比以前大,一場無法預料的災難,也在向他們靠近。
那一年的5月12號,分散在各地的來城人,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地震的威力。
謝穎和汪浩川距離震中最近,他倆都是在上課的過程中感受到震感的。尤其是謝穎,她明顯感受到了地麵的晃動,她和同學們迅速跑到了操場上。
汪浩川在研究室裡奮筆疾書,聽到有人呼喊“地震了”,研究室的人都呼啦啦地跑了出去。汪浩川也跟著跑,但是跑到半截,他又折回研究室,抱著筆記本電腦衝出了樓。
實驗數據和論文的重要程度堪比生命,這一點汪浩川是非常清楚的。
哪怕遠在北京的謝衝,他正在跟同事們探討著接待外賓的流程,地麵晃了那一下,讓他有一刹那的恍惚。
謝衝反而是最早得知大地震消息的人,他的臉色嚇得慘白,急忙給妹妹打了電話。電話很快接通,謝衝才恢複了平靜。
但是,妹妹跟他說,她們已經打好了行軍背包,時刻準備到一線去。
謝衝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你確定?現在連災區是什麼情況都不知道。”
“就因為災區處在失聯的狀態,所以我們才要去啊!”謝穎的聲音很平靜:“哥,到現在都沒有什麼消息,那就說明,這次地震……恐怕非常嚴重。”
“小穎,你們那裡震感強烈嗎?”
“嗯。”謝穎誠實地跟哥哥說道:“實不相瞞,樓梯晃動的時候,我和同學都要嚇哭了。”
謝衝瞬間意識到了那場災難的嚴重性。
“哥,你不要擔心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輪到我們上場了,我沒什麼害怕的。”
謝衝憂心如焚,急得團團轉,但是又沒有什麼好辦法。
在此之前,他並沒有意識到“軍醫”這兩個字的分量,在他看來,妹妹的學校就是一所管理嚴格的醫學院而已。直到大災降臨,他才明白,妹妹是一名軍人。
“小穎……”謝衝的聲音哽咽了:“你是咱家的掌上明珠……”
“我的同學都是家裡的掌上明珠啊。”謝穎故作輕鬆地說道:“哥,我們準備著去災區救人,不是到槍林彈雨的戰場,沒有那麼危險,你不要為我擔心。你這樣憂心忡忡,會拖我後腿的。”
千言萬語,隻能化作一聲“保重”。
汪浩川也和同學們迅速集結起來,不論本科生還是研究生,他們都在等著一聲令下,就開赴最需要的地方。
汪靖怡最親近的兩個人——丈夫和弟弟,一下子全都緊張起來了。汪靖怡比他們還要緊張,她渴望過安穩的日子,但在這種時刻,“安穩”跟她無緣了。
那一天來臨,她愛的人,都不屬於她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