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能和謝衝一起吃飯的,隻有華天龍了。
很多時候,他們兩個人就是沉默著乾飯,就算什麼都不說,他們也不覺得尷尬。
看望完胡寶珠之後,謝衝照舊和華天龍一起吃飯,不疼不癢地說著下午的經曆,漫不經心地加上了一句——謝穎大學時期最好的朋友來投奔她了。
華天龍一下子頓住了。
謝衝打著飽嗝說道:“你咋了?飯不好吃?沒事兒,吃飯的地方是我挑的,你不愛吃,我來請客就是了。”
華天龍答非所問:“謝穎最好的朋友,你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嗎?”
謝衝歪著腦袋想了想:“胡寶珠?”
……
華天龍無奈地拿起了筷子:“吃吧,吃吧,彆再多說了。你回來就是客,我能讓客人掏錢嗎?”
吃完晚飯,華天龍趕著最後一趟末班車,找到了謝穎租住的房子。
在上電梯的時候,一對中年夫妻神色匆匆地趕來,華天龍便按住了電梯,讓他們順利地上來。
中年夫妻對他感激不儘,連聲道謝。
他們帶著很明顯的南方口音。
華天龍莫名感覺到不安。
謝穎得知華天龍要來,很早就洗好了水果,聽到電梯的動靜,便打開了門。
華天龍和中年夫妻倆一起下了電梯。
謝穎的目光越過華天龍,落在中年夫妻身上,她預感到了什麼,便扭頭喊文佳佳:“佳佳,你出來看。”
為了見華天龍,文佳佳特意化了妝,在衛生間裡照鏡子。她先看到了華天龍,難掩目光中的驚喜;很快,她又看到了父母,神色便黯淡了下來。
文家的父母和女兒一對視,謝穎就感受到了一股火藥味,小心地喊了聲“叔叔阿姨”,便把他們請進了屋裡。
華天龍這才反應過來,跟他一起上電梯的,正是文佳佳的父母。
文佳佳剛要跟華天龍打招呼,卻被謝穎的眼神給製止了。謝穎輕聲跟好朋友說道:“你先裝作不認識華天龍。”
文佳佳不解地問道:“為什麼?都到這份上了,還要隱瞞嗎?”
“那倒不是。”謝穎握緊了好朋友的手:“你聽我的,不會有錯。”
文佳佳不知道好朋友在賣什麼關子,但謝穎向來沉穩又機靈,文佳佳便聽她的。
胡寶珠的脖子還是疼,謝穎的爺爺給她推薦了一位大夫,胡寶珠便做針灸去了。
華天龍還沒想好怎麼開口,謝穎便喊他“哥哥”,喊得華天龍一個激靈。
在印象裡,謝穎從來都沒有那麼親昵地喊他“哥哥”。
文父文母從來都沒有見過華天龍,誤以為她是謝穎的哥哥,對他露出了抱歉的神色。文父說道:“我女兒在這裡打擾你們了,真是過意不去。”
“這個嘛……”
華天龍剛張了張嘴,謝穎搶先說道:“佳佳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暫時遇到了困難,我收留她幾天,也是應該的,談不上什麼打擾——叔叔阿姨,要不是我得上班,我就去接你們了。”
說罷,她拚命在暗地裡給華天龍打手勢,讓他保持沉默。
“哎呀不用不用,佳佳住在這裡就夠麻煩你了,我們打車過來就行。”文母轉頭看著女兒,不滿地說道:“這個閒人不歡迎我們來,寧可在家裡待著,也不肯接我們。”
文佳佳毫不在意:“你們既然知道我不歡迎,那你們還要來,那不是自討沒趣嗎?”
……
文佳佳又說道:“如果你們愛我,就把違約金給交了,我自己找工作。”
“你啊,既想著讓我們掏錢,又不肯聽我們的話,你當我們是冤大頭嗎?”文母冷笑道:“既然這樣,那你就違約,接受懲罰,等著被抓吧!”
說罷,文父文母也不管女兒反應如何,起身便走。
文佳佳倒也不慌,說道:“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就算被關起來,我也不願意和你們生活在一起了。”
謝穎和華天龍比當事人還要著急,也不知道要先勸哪一個。
文母忍不住掉下了眼淚:“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不領情,還嫌我管得寬,嫌我壓抑你,那你現在長大了,你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了。你說得對,孩子不是自願出生的,我這麼做是自作自受。你隨著你的心意去吧!”
聽了這番話,文佳佳也哭了。
謝穎生怕她們母女倆想不開,便跟華天龍說道:“哥,我們小區門口就有一個酒店,你先帶叔叔阿姨去開個房間,讓他們休息,我勸勸佳佳——叔叔阿姨,你們彆傷心,佳佳也是一時性急,才那麼說的。她還是很愛你們的,今晚我守著她,你們不用擔心。”
華天龍明白了謝穎的意思,他剛要走出家門,謝穎拉住他的胳膊,小聲道:“你一定要裝我的哥哥!千萬彆露餡!”
華天龍麵色冷峻,沒有說話。
謝穎急得咬手指頭,生怕華天龍自作主張。
他們走了之後,謝穎急忙把所有窗戶都關上了。
她像隻小老鼠一樣在各個房間亂竄,把文佳佳給逗樂了:“你是擔心我自尋短見?跳樓自儘?”
“這個……不得不擔心。”
文佳佳說道:“你家才五樓,跳下去也死不了。要是我癱了,躺在床上,還要麻煩彆人來照顧我,我才不會做那樣的傻事。”
“就是,你可千萬彆做傻事。”謝穎順勢勸道:“你本身就是醫生,你應該知道,死亡就沒有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