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嬸憤憤然走了,但是,中午還沒到,謝穎就被投訴了。
投訴的內容是謝穎態度傲慢,對病人沒有耐心。仗著自己是烈士的女兒,仗著自己家裡有點兒小錢,就目中無人,狂妄自大。
領導跟謝穎談話的時候,開口第一句便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你是謝慶義的女兒。」
「啊……我辛苦隱瞞了這麼久,誰給捅出來了?」
一聽被投訴了,謝穎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她波瀾不驚、慢條斯理地把小嬸來找她的事情說清楚了,領導頻頻點頭:「我也覺得你不像是傲慢的人。」
謝穎苦笑道:「我一個普通小醫生,每天都心虛得不行,哪兒來傲慢的資本呢?」
「也就是說,你這個親戚,是因為你訂婚宴的時候沒請她,她非常不滿,所以才來給你找麻煩?」
謝穎答道:「應該是這樣的。我愛人是他們整個家族裡唯一的博士,現在雖然在很偏遠的地方工作,但是收入尚可,工作也體麵。更重要的是,我愛人的朋友有很多在醫院、銀行、學校這些地方工作,他的家人便覺得,我愛人的利用資源很可觀。他這樣斷了跟親人的聯係,對他們來說,是一種莫大的損失。」
領導點點頭,完全明白了。他歎氣道:「你丈夫從這樣的家族中走出來,以後恐怕還會有很多麻煩事。」
「嗯,這些他早就預料到了,所以他儘量減少我和他家人的接觸。」
「事情的經過我已經了解了,雖然你做得沒什麼錯,但是,像這樣的人,你還是少得罪。今天隻是投訴,誰知道以後她會做出什麼離譜的事情來呢?」
謝穎脫口而出:「可我完全不在乎啊!」
「嗯,你灑脫是件好事,可是,防著點兒總是好的。」
謝穎沒再倔強,她很感謝領導的提醒。
而且,領導的憂慮果然是真的,謝穎得罪了小嬸,更麻煩的還在後麵。
過了幾天,她正在上班,一個一個看診,然後,在患者裡麵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當郭愛雲坐在麵前時,謝穎強裝鎮定:「郭阿姨,你哪裡不舒服?」
郭愛雲直勾勾地盯著謝穎,說道:「你果真不改口?連聲‘媽都不喊?」
「郭阿姨,我在儘量克製自己,對您還是要保持和氣。」謝穎也凝視著她,說道:「我的確跟浩川結婚了,但是,主動跟浩川解除母子關係的人,是您。」
「可不管怎麼說,浩川還叫我一聲‘媽。你跟他結婚了,你不跟著他叫,那你就是目中無人,驕傲自大。」
「我在跟您講道理,可您非要耍無賴。」謝穎堅持道:「我跟您沒有血緣關係,隻有法律上的義務。即便您拋棄了汪浩川,但是贍養您的這份義務,我和浩川都會儘到;但是,如果您再要求彆的東西,那我要重新斟酌我的決定。」
郭愛雲氣憤地咬緊了嘴唇。
謝穎冷聲道:「浩川高考前夕,您離家出走,嚴重影響了他的高考成績;這些年來,浩川求學、工作,照顧生病的父親,過得那麼艱難,可您不聞不問。現如今,浩川出息了,他和他老婆都有一份不錯的工作,這時你出現了,要承認你們之間的親情了?」
郭愛雲委屈不已,捂著臉大哭起來。
她也不說話,隻是捂著臉哭。謝穎很清楚,郭愛雲哭得很有節奏,她還沒到撒潑的時候。
果不其然,她一邊哭著,一邊指責謝穎:「你果真是目中無人。你腦子聰明,看不起普通人。」
謝穎無奈地問道:「那你說,我瞧不起哪個普通人?」
郭愛雲說不上來。
謝穎緩和了語氣:「郭阿姨,在您拋棄汪浩川的那一刻,我對您的尊敬早已不複存在。我現在心平氣和地跟您講話,是念著以前同住儒林街的情分。對您曾經遭受的委屈,我報以同情;但是您對孩子的冷漠絕情,讓我無法對您的行為做出評價。還是那句話,既然跟汪浩川結婚了,那我和汪浩川會承擔起贍養您的責任;但是其他的,您就彆再幻想了。」
郭愛雲冷笑道:「承擔責任?你們享受生活,可你們把我扔在鄉下的養老院?你掛在那裡的那個包,得一萬多塊錢吧?」
謝穎往後看了一眼,默默擋住了那個有些顯眼的包。
然後,她認真地糾正道:「不是的,這個包原價要三萬多。」
郭愛雲傻眼了。
謝穎說道:「前幾天我背過一個一萬多的包,不過我背夠了,送給一個剛工作的堂妹了。」
郭愛雲更加無語了。
「郭阿姨,最近我們並沒有見麵,您怎麼知道我背過那個一萬多的包?是誰告訴你的嗎?」
郭愛雲撇了撇嘴:「你們家有錢,你用的東西都是最好的。」
「難道,是某個人看到了我背的包,然後告訴你,我過得太好了,讓你來找我的不痛快?」
郭愛雲漲紅了臉,表情難堪至極。
謝穎便不再追問,說道:「我的工資尚且買不起那麼昂貴的包,我所有的奢侈品都是我媽媽給我買的。她曾經窮到連一塊麵包都要掰開吃,一件大衣穿了五六年,但是她現在過得很好。我很感激她給我提供的物質基礎,她送給我的東西,我也很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