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彙聚成一張吞天噬日的巨口,周遭的山火如倒懸的渦流般彙入其中,就連光線都被扭曲!
他目光陰冷,手掌虛握,剛打算抹除眼前的獵人……
但一股陡然出現的氣息卻讓他立刻收力!
“誰?!”
聖主瞳孔猛地放大,朝著半空中駭然望去!
他看到一道身影筆直地從遠空墜下,衝破滾滾濃煙,砸向了熾烈的山林!
炸裂的氣浪爆散開來,將四周火光一瞬掃平,露出了中間焦黑而龜裂的大地!
狂風掀起了聖主的衣袍,撕裂了遠處升騰的火光,也將漫山黑燼卷向長空,仿佛劫後零落的灰雨。
寧洛平靜地抬起頭,從劫灰中漫步而來。
本著掛不能開得太明顯的原則,他僅是散發出部分的氣息。
濃鬱的氣血徘徊在寧洛身周,隱隱凝聚出荒山凶獸的模樣,甚至包括朱厭,檮杌,黑虎……
山火過處,萬獸來朝!
一眾獵人也熟練地釋放出氣血,與寧洛身後的虛影和鳴。
聖主瞪大著瞳仁,手臂止不住地顫抖著,也不知道是因為畏懼還是憤怒,抑或驚疑。
他額角青筋暴起,瞳仁中也浮現出交錯的血絲!
但寧洛全然無懼,他隻是氣血內蘊,積蓄氣勢。
七分穩,三分莽。
要麼作壁上觀,要麼出手必殺,這是寧洛的行事準則。
他原本打算用計勸退魔教。
山火,凶獸,與荒村獵人都隻是計劃的第一部分。
其目的不僅為了勸退聖主,也是為了試探出更多情報。
雖然寧洛的確有臨時抱佛腳,但他所了解到的也就隻有主線事件而已。
魔教教徒有沒有禦空的能力?
或者說得幾境才能抵禦山火?
聖主的修為具體是何種程度?
魔教的上層力量出動了多少?
他們是否有破釜沉舟的決心?
寧洛對此一無所知。
所以他用山火來確認魔教的能力體係,以凶獸來校驗教徒的戰鬥實力,最後讓獵人偽裝中州勢力測試聖主的決心……
但他沒想到,教徒的表現比他想象中的更為狼狽,而聖主的實力也似乎稍弱了些。
既如此,那後續的討魔檄文,大夏民憤,攪亂中州,等等一切的計劃都顯得畫蛇添足,毫無必要。
寧洛擁有逐客的自信,也就沒必要再作壁上觀。
因為相比於將命運交給籌謀或外人,他更傾向於自己去親手抓住未來。
荒山之中威壓驚世,血海如狂瀾翻湧。
而聖主身後的幽鬼越發駭人,直到遮蔽了半邊天際!
可當它觸及寧洛身周的血霧,卻無法再寸進半步。
我的底牌尚未儘出。
但你已經窮途末路。
氣氛冰凝。
寧洛不打算再耗下去,他身後的凶獸虛影逐漸收束,彙聚於右臂之中。
自創功法尚有缺陷,因此寧洛右半邊上衣瞬間炸開!整條手臂驟然變得臃腫畸形!無數道猙獰交錯的血紋攀附其上!
他微微伏下身子,小腿肌肉尚在積蓄力量,地麵便已然傳來龜裂的聲響。
輕微的震動感從寧洛腳底蔓延至四周,即便是一眾獵人,此刻都心驚莫名。
聖主呼吸急促,目眥欲裂,怒不可遏!
那漫天幽魂轟然砸向遠處的山林,卻沒敢傷及獵人們分毫。
寧洛並未因此收手,他小腿驟然發力,腳下的地麵瞬間便塌陷下去!
然而未等寧洛暴衝而上,聖主憤然轉身,放棄了繼續前進的念頭。
這一刻,寧洛心臟驟停!
整個世界的時間也繼而停滯。
一陣玄奧的波紋以他為中心蕩漾開來,於是天地萬象儘皆化為灰白兩色,失去了一切光彩。
寧洛身周的氣血灰敗下去,剛剛積蓄起來的恐怖氣勢也驟然消退。
他捂著自己胸口,隱約意識到了什麼:“這就是回歸的征兆嗎,看來世界線的確變了。”
既然世界線更迭,那麼副本的勝負條件也就不成立了。
寧洛回想著這19年來的漫長旅程,隻覺得有種繁華落幕的失意感。
他的身體也逐漸裂解成數據的亂流,在天光的牽引下,升向無垠的虛空。
最後的刹那,寧洛瞥了眼下方滿腔憤恨的聖主,低聲自語: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