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58條天命的魏海潮雖然在後期有被翻盤的可能,但前期的他可謂無敵,即便火浣丹也未必能傷得了點滿詞條的他。
他可以提前登上蜀山,並掌握先機。
然後借助靈山的效果提升修為,從而與寧洛拉開差距。
寧洛上山,就是死。
寧洛不上山,也必輸無疑。
這就是魏海潮的打算。
寧洛發現,他還是低估了一個街鬥客想要取勝的決意。
魏海潮為了贏他,壓根不顧及什麼點到為止,什麼江湖道義,他這是拉下臉皮就隻想著贏下這一局。
但有一說一,魏海潮做得沒錯。
不管他怎麼贏的,隻要他是那個唯一贏下寧洛的人,那就足以找回麵子。
當然,要是他再次失利那就兩說了。
於寧洛而言,魏海潮怎麼想的他不在乎。
但是這次的模組選擇的確對他的暗殺計劃大為不利。
魔修,天災,環境……乾擾項未免太多。
“就當成實戰前的彩排,演練一下如何應對浮世的幺蛾子。”
這麼一想,寧洛心態逐漸平穩,閉目迎接著天光的到來。
天光落下。
再睜開眼,已是望山鎮的舊宅。
幾個乞兒圍聚在搖籃內的嬰兒旁,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三年後,這個當年被遺棄在舊宅前的嬰孩,已成為了乞兒們馬首是瞻的領袖。
那是寧洛。
對於自己的身世,寧洛還是有些唏噓的。
因為他這一次依舊是林九的孩子,就是那個九天煙火鋪的林九。
但因為中州災禍頻發,林九也變得頹廢了許多。
當寧洛的生母再一次將孩子置於煙火鋪的門口時,這次的林九選擇了拒絕,因為他也承擔不起這個小生命。
應該怪父親還是母親,寧洛也不知道。
或許兩個都有問題。
“老大,聽說剛才有仙人來了,接了個人上山!”
說話的人叫皮猴,非常爛大街的名字,因為這是寧洛取的。
沒辦法,乞兒中除了最年長的那位大姐頭有名字以外,其他甚至連個諢號都沒有。
寧洛為了方便叫他們,隻好給他們取個名字。
但他又是個取名廢。
所以,這尖嘴猴腮的就是皮猴,另外還有兩個叫阿虎和二狗。
希望遠在荒村的阿虎和二狗不會計較名字版權的問題。
寧洛一開始叫他們名字的時候還有些膈應,但現在反正已經是習慣了。
望山鎮乞兒算上寧洛一共五個人,除了阿虎,二狗,和皮猴,還有身為大姐頭的許新雨。
皮猴望著遠處的蜀山,煩悶地歎道:“他的命可真好啊,鎮子裡的人都說,這年頭隻要能博得仙師青睞,那就是人上人,就什麼都不用愁了。”
落魄的乞兒本不該有這些愁思。
但寧洛教了他們識字。
他們懂得越多,思考得就越多,煩擾自然也就越多。
一旁的阿虎搖了搖頭:“跟他比就太遠了。鎮裡人說,這種被仙師主動帶上去的,幾十年都難出一個呢。”
二狗也應和道:“至少我們還活著,還有老大和新雨姐罩著,已經挺好的了。你不想想,這年頭多少人活得還沒咱長。甚至我聽街上人說,中州還有吃人的事呢!”
皮猴默然不語,他的意思倒不是想上蜀山,隻是有些不甘心罷了。
彆人家的孩子不僅有父母相陪,還能舞劍修習。
他們的人生看得到希望,要麼登上蜀山,要麼管理家族產業,總之都有光明的未來。
但乞兒卻沒有。
他們隻能靠自己,也什麼都學不了,隻能看著那座懸浮於空的仙峰,望洋興歎,茫然無措。
惆悵之際,盤膝的寧洛忽然睜開了雙眼。
他年紀最小,但個子卻是不矮。
寧洛遙望著那座仙峰,他當然知道,皮猴先前說的那個人是魏海潮。
魏海潮在請仙典儀之前就登上了蜀山,他掌握了先機,境界很快就能提起來。
但這種事寧洛並不畏懼。
恰恰相反,他等的就是魏海潮上山的那一刻。
寧洛背負雙手,微微一笑:“你們,也想修行?”
皮猴下意識脫口而出:“想啊,怎麼不想!”
但他忽然發覺,先前說話的人竟是寧洛。
他回頭看著寧洛,表情逐漸變得有些呆滯。
因為這句話從彆人嘴裡說出來,或許就隻是一句毫無意義的詢問。但既然它是從寧洛的口中說出,那意義就不同了。
寧洛是三年前被丟在這裡的棄嬰。
舊宅天頂有缺,鑽風漏雨,蛛網橫呈,但至少多一個嬰孩的位置還是夠的。
數月後,皮猴染了風寒,性命垂危。
彼時從未離開過舊宅又尚且年幼的寧洛,忽然將救命的藥方脫口而出,還指引乞兒們采摘的位置。
皮猴救回來了,寧洛也被奉為仙人。
寧洛隻告訴他們自己是轉世身,彆的什麼都沒有多說,然後就開始日複一日地在舊宅裡打坐。
沒人知道寧洛在練什麼,事實上他也並未開始修行。
他隻是在思考著,當前的局麵下,自己該如何贏下這一場對局。
不說暗殺能否成功,現在光是得勝似乎都極為困難。
然後他很快就得出結論:光靠自己一個人,不行。
再到如今,三歲的寧洛遙望蜀山,問出了那一句改變乞兒們命運的戲言:“你們,也想修行?”
皮猴反應過來後,怔了許久,第二次回應道:“想!”
連帶著二狗和阿虎,也目光灼灼,重重點頭:“想!”
一旁的大姐頭許新雨拎著籃子,籃子裡是她用野果換來的饅頭,以及一些可以煮著吃的野菜。
寧洛偏過頭,麵帶笑意地看著她。
許新雨自卑地垂下了頭,但他感受到其他幾個乞兒希冀的目光,最後決然道:“想!”
寧洛展顏一笑:“我明白了。”
很快,乞兒們坐成一排,聽從寧洛的囑咐閉上了眼睛。
他們默誦著寧洛曾經教過他們的口訣,神色愈發緊張。
而此時的寧洛則是站在舊宅的院中,他握著一枚碎石,半蹲下來,在地上寫下了那四句道語。
「昆侖鎮龍脊,神庭下重樓」
「絳宮從雷動,萬壑始爭流」
一個初生的嬰孩如果寫下道語,能否偽造天生異象?
雖然寧洛已經不是嬰孩,但這個問題的答案,將會在這一刻揭開。
當道語最後一筆最終落下,一道空渺的靈風穿行過荒寂的舊宅,轉眼就演變成了一場聲勢駭人的風暴!
望山鎮,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