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無邊。
蜀山弟子卻重拾希望。
他們震悚的麵容逐漸舒緩,繼而喜上眉梢,相視而笑。
大師兄瞳仁之中血絲密布,心跳也慢慢趨於正常。
他盯了曠野一夜,見寧洛尚且存活,自然難掩欣喜。
但放鬆之餘,莫遠卻陡然生出一種不安的預感。
因為同樣的事情在一天前也發生過。
天,依舊沒亮。
雖無日晷刻漏,但身為大修士,他對時序的掌握毋需質疑。
莫遠可以確定,眼下是白晝。
掌門從昨日初晨開始渡劫,天色也是自那時暗下。
可現在過了一晝夜,本應朝霞輝映,然放眼天穹卻並無疏星,也不見曙光。
墨雲反而更暗了幾分。
莫遠警覺地抬起頭,而後便看到了那讓他毛骨悚然的一幕,也知道了天色緣何變暗。
隻是因為那道自天穹之上睜開的雷眼,已然被黏膩的黑色流質所侵吞。
現在的它不再像是窺伺人間的眼瞳。
反而像是塊扭動的膿皰,寄生於天幕之上,隨時都可能破裂爆漿。
莫遠親曆過魔教攻山,也曾參與過守衛大夏都城崇安。
他見過魔修,見過惡鬼幽魂,見過西荒腐屍,然卻從未見過這般吊詭,這般令人作嘔的邪祟汙穢!
他盯著那蠕動的黑潮膿皰,後者卻忽然扭動了兩下。
莫遠隻覺得自己在和什麼古老而禁忌的存在對視,雙腿不自覺地顫了起來。
他的異動吸引了其餘弟子的目光。
“大師兄,怎麼了嗎?”
“在看什......唔!!!”
當視線彙集,眾人都知曉了讓莫遠恐懼的源頭。
他們牙關戰栗,瞳孔地震,甚至有人一個踉蹌癱坐在地。
雖然那黑潮雷瞳在所有人眼中都一般無二,但那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這般獵奇的場景。
寧洛隻覺著惡心。
但弟子們不僅覺著惡心,更有一種對未知的恐懼。
他們不知道那東西源於何處,隻知道他們原本頂禮膜拜的天道,此刻卻被那汙穢所取代。
沒人能在這種局麵下佯裝鎮定。
除非真的無懼。
一如寧洛。
寧洛兩指比著“V”字,瞄準了那道漆黑的雷眼。
他屏息凝神,心念微動。
於是稠密的血霧帶著氤氳的粒子特效,如披風般從他身後剝離,隨後彙成一團血球。
血球如心臟搏動,刹那間爆散開來,轉眼化作百丈巨靈!
即便在蜀山,也能清晰看見那道頂天立地的身影。
畢竟蜀山已經不再高高在上,那些墜地的浮峰,眼下高度甚至尚不及血靈。
“那是,那是掌門?!”
“掌門身後的又是什麼,是紅塵劍影?”
“不像......感覺更像氣血。”
“應該是教我們的精血。”
“可掌門,不是不久前還沒修為的嗎?”
有弟子發現了盲點。
突然的插曲讓他們情緒舒緩了些,心中恐懼也消弭了大半。
莫遠最早鎮定下來。
他想起了寧洛早先的吩咐,猛然頓悟!
“等等,掌門渡劫之前不是有說過讓我們守好蜀山嗎?”
莫遠環視四周,厲聲道:“他早就知道會有邪祟侵擾,所以才命我們守山防範!既如此,那就說明掌門師尊原本就有應對它的方法,他更擔心的反而是我們!”
“所以,你們一個個都給我提起精神來!符籙都準備好!我們的職責就是守好蜀山!”
莫遠的話語振聾發聵,弟子們恍然醒覺。
是了,他們還有使命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