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遺跡。
如寧洛所料,模組加持下,土著實力確有提升。
但麵對與黑潮融為一體的血祖,縱使合兩位族長之力,縱使有聖級妖獸助陣,結果也難逃一死。
敗北的結果二人自始至終心知肚明。
所以他們能做的,無非隻是拖延時間,為族人爭取逃脫的餘地。
就結果而言,他們的確做到了。
營地內的大量赤晶阻絕了集群意識的通信,因此當血祖強行穿過礦區,與另一頭的穢群彙合時,它才知道幸存者已經儘數逃脫。
無麵人枯瘦的手掌接過一抔黑燼,黑潮遺骸沒入它的軀體,也將蛛穢生前的記憶渡入它的腦海。
一人,一刀。
甬道崩摧,穢群寂滅。
血祖意識到,這人的實力過於超常。
而且,是個優秀的養料!
隻要能捕食寧洛,煉世大業或許就能夠推進不少!
隨後礦脈上層傳來震動,即便遠隔數十層甬道,震感都格外強烈。
眾人悚然抬頭,結合此前寧洛的宣言,他們瞬間洞明了震動的緣由。
有幸存者回望著來時的路,木然道:“那,那半途留下來的那些人......”
寧洛平靜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他們自己選擇的路,怨不得旁人。”
既然這群人寧可相信挑唆,也不信任他這個救命恩人,那寧洛當然斷無可能去極力自證清白。
因為那樣會顯得很下賤。
帶幸存者逃難是出於善意,是為了祓禍,而不是他必須為此押上顏麵乃至性命的義務。
寧洛招了招手,語氣嚴肅了幾分:“走了,它追不上來。”
剩下的人對寧洛更為信任,心中不再存留些毫質疑。
礦脈的震顫也動靜漸小,那是因為血祖的力量似乎不足以繼續破壁深潛。
捕食穢群,化身巨獸,的確能讓他實力攀升數個層級。
但那樣不便於追襲,也會讓它失去僅存的理智。
所以二者的差距越拉越大,直到寧洛抵達底層富礦,帶著一眾幸存者安頓下來,無麵人仍在四處尋路。
臨時營地。
寧洛一邊療傷,一邊探查著礦脈情況。
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尋僻靜之處,借山河圖卷監察周遭。
山河圖卷的效用隨著地脈的深入變弱了幾分,原因出在光源。
圖卷的光源或許來自能量,包括靈氣,氣血,以及赤晶礦脈。
高原上彌湧著濃鬱的血氣,所以山河圖卷在上層時呈現的萬象縮影就顯得尤為敞亮。
但來到底層之後,僅靠著赤晶礦脈的“打光”,地圖的色澤便暗下了許多。
不過寧洛無需依靠它洞察山川脈理,隻需借此感應血祖的位置即可。
如今血祖失去了蛛穢的眼線,隻能盲目追尋,效率低下。所以寧洛借由山河圖卷,完全可以戲耍它,斷無可能再被追及。
山河圖卷的神異之處遠不止如此,還有許多寧洛暫無法解析的細節。
譬如圖卷下方有幾束與地脈不同,如血管經絡一樣的斑斕線條,以及它們共同指向的地底神秘方位......
不過寧洛無心深究。
看不懂,就不要多想。
山河圖卷畢竟是身外之物,過於依賴隻會畫地為牢,作繭自縛。
如果有朝一日,寧洛有能力自行煉出山河圖卷,那才算是真正的掌握了這一力量。
而非像現在這樣借由外物。
轉眼三月過去。
寧洛帶著一眾幸存者幾經輾轉,先後四次遷徙,巧妙避開無麵人的追獵。
血祖可以確定,每一次它都隻差一點就能抓到這群蟲豸!
但,每次還真就都會差那麼一步。
喬野的結晶化無法逆轉,原本可以作為探路先鋒的一大戰力,如今也大打折扣。
陸川尚在研究血壤和赤晶的結構,至於煉器一事,目前尚無法開展,因為缺少靈火。
地下物資匱乏,即便他們能借血泊維持生機,但很多事的確不便開展。
幸存者們也習慣了遊民的生活。
隻是他們唯獨有一點想不明白,緣何寧洛對礦脈深層這麼了如指掌?
他明明隻離開了一個月,竟然能洞徹整個礦脈的地形?
這顯然並不合理。
幸存者們不願相信此前內鬼的說辭,但這事要是說不明白,難免心存芥蒂。
不過在他們忍不住詢問之前,寧洛卻自行坦白。
寧洛負手而立,平靜道:“我知道你們好奇我實力的來由,我也沒打算隱瞞。其實當初我在采掘赤晶時意外獲得了妖尊傳承,而高原其實就是妖尊遺骸,所以我才能知道礦脈的具體情況。”
幸存者:“......”
白楊六人:“......”
陸川嘴角抽了抽,都快繃不住了,您這麼敷衍的解釋,誰能信啊?
就算說出門睡了一覺,然後妖尊托夢救難,都比你這話靠譜多了。
然而陸川心中尚未吐槽完,寧洛頓了頓,忽然語出驚人!
“嗯......我知道,你們肯定不信。”
“但事實就是事實,況且,妖尊血脈不僅讓我能夠察知礦脈地圖,而且還傳授給我另一種利用赤晶的方法。”
戰士長眉頭微皺:“另一種方法?是像你一樣,直接運用赤晶的力量?”
寧洛點頭道:“沒錯,不是用它強化血澤,而是借其提升肉身,就像我之前做的那樣。”
戰士長聞言神色一滯,隱約聽出了寧洛的言外之意。
他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睜大著瞳仁,滿臉希冀地盯著寧洛。
即便是陸川,目光也怔怔移向寧洛,臉上滿是驚疑。
“寧哥......該不會是想教土著功法?”
“不可能吧,土著怎麼可能學會?”
“而且連萬化血獄典也做不到直接調用赤晶的力量。”
“他這難道還要傳授域外的功法......”
陸川神色越發不解,他扭頭看向白楊和一眾師兄師姐,卻見眾人眼神同樣萬般困惑。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明明說好大夥七人合力,各司其職。
結果怎麼開局直接家破人亡,主力殘廢。
然後你寧洛先是力挽狂瀾,又想傳道授業?
雖然沒有上下級的區分,但不知不覺中,白楊他們隻覺得自己的地位一降再降,有種淪為下屬的感覺。
更有甚者,即便寧洛從未刻意誘導過幸存者,他也已然天下歸心。
而距離幸存者真正死心塌地,隻剩下唯一一個看似不可解的隔閡。
如今卻也即將被寧洛破除。
待得眾人目光彙集,寧洛嘴角微微上揚,抬頭道:“當然,這個秘法,你們也能用。”
寧洛的回答不出所料。
但正因不出所料,才更顯離譜。
想要吸收赤晶內的能量,光靠萬化血獄典是做不到的。
畢竟白楊他們大多都會萬化血獄典,所以對此心知肚明。
那就需要超越此界的功法。
但土著與穿越者有著根本的區彆,他們沒有上帝視角,所以認知和穿越者有異。
最直觀的體現就在於,荒獄界的土著認知不到“靈”的存在。
這是除悟性天分以外,他們修習域外功法的最大障礙。
就像清湯寡水,醃肉菜梗吃慣了。哪一天突然麵對油鹽醬醋,大魚大肉,腸胃難免不適。
說得俗一點就是山豬吃不了細糠。
放在荒獄界的土著身上也是同樣。
他們的身體和認知早已在日積月累的修行中改造成了荒獄界的形狀,縱使寧洛告訴他們有靈氣的存在,甚至親手分離赤晶中的精血琥珀,將其內靈氣提取展示......
土著依舊沒法理解,也吸收不了。
更遑論修習功法。
在白楊他們看來,教土著功法無異於對牛彈琴,有這時間不如自己抓緊修行。
但畢竟眼下寧洛實力更強,所以也沒人好意思對他說教,勸他不要浪費時間。
最為關鍵的原因在於......
白楊他們也想偷師。
不管回歸後能記住多少,但這樣寶貴的偷師機會可不容錯過。
眾人席地而坐,耐心靜候。
寧洛從容起身,折下一塊赤晶,緩緩開口:“眾所周知,赤晶是禦獸師強化血澤的資源,也對高原上的妖獸有壓製效果。究其原因,是因為它是妖尊大人的精血結晶,而且其中還摻雜著它的道威。”
“也正因如此,赤晶同樣能夠對穢起到壓製效果。”
“而我輩禦獸師一脈傳承自妖尊大人,所以可以借由赤晶,重現霸下神威的片鱗。”
“這便是血澤和禦獸術的由來。”
“但我們尋常吸收赤晶,是將其力量隨著道威儘數渡入本命妖術之中,所以對體魄效用有限。”
“可如若放棄血澤,主動煉化,即可將妖尊之力化為己有。”
“而達成這一點的方法,妖尊大人早在荒古便已然留下!”
寧洛口若懸河,將霸下包裝成了預知後事的先賢,還把萬化血獄典也歸到了妖尊名下。
族人們無不相信,不是因為寧洛說得有多真,而是因為這很符合妖尊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
高原部族信仰妖尊,自是對霸下偉績深信不疑。
倘若不信,便是不敬。
族人們交談之際,陸川小步上前,壓低著嗓子詢問:“寧哥,其實你直接教我們就成了,不說教不教得會土著,就算教會他們,也打不贏穢啊。”
寧洛眉毛一挑:“誰說的,人家有生理優勢,指不定學得比你們還快呢。”
陸川聽到這話哪還能忍。
堂堂穿越者,學得能比土著慢?你當我一百來條天命是擺設?
這話不論是不是事實,都足以說是對一個穿越者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