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預兆。
寧洛也來不及做出任何提防。
寒月自始至終都沒有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破綻。
一切都來得猝不及防。
甚至直到這最後一刻。
寧洛仍舊不相信寒月是天域的鷹犬,抑或黑潮的爪牙。
寒月一舉一動,包括他在現世中的因果,都能坐實他平平無奇的身份。
但現在,他炸了。
爆炸從體內開始。
就像是中反派臨死前的自爆。
但那種事情在現世極少出現。
一個活了千百年的修士,哪怕生命到了最後一刻,也不會輕易放棄希望。
肉身的潰滅未必代表全然的死亡。
可一旦自爆玄丹,散儘修為,那也就真正回天乏術,沒有了任何的活路。
玄丹之於修士,就等同於機械的反應堆。
精氣神三者於此交彙,所以當寒月引爆玄丹,他的修為,他的血肉,他的神識,乃至他的靈魂......
都會頃刻泯滅!
爆炸的強度也遠比寧洛預想中更加誇張。
就像是他曾經在塵淵界研製的火浣丹,玄丹微渺,卻壓抑著太過太過龐大的能量。
寒月的畢生修為,在這短短一瞬間轟然炸開!
爆轟波席卷周遭,氣勢儼如炸裂的核彈!
但實際的威能,卻遠遠不止於此!
狂暴紊亂的內靈與真氣,混雜著比之道境武學威力更甚的骨片與肉團,才是這爆轟波真正的殺招!
某種角度上來看,或許修士的自爆的確是一大殺器。
實際效果比之寧洛在中所見的認知更恐怖許多。
爆轟波淆亂周遭環境中的外靈,儼然像是一枚emp炸彈。
範圍內的修士,除非實力遠超入道層次,否則都沒法再乾涉外靈,牽動道紋。
這意味著靈技效用大打折扣,術法乾脆直接報廢。
喚出靈氣障壁抵禦爆轟波?
抱歉,做不到。
能夠出手的,唯有像七皇子神武王這樣已然成道的絕對強者。
但可惜,他也救不了寧洛。
因為,他被看透了。
軍器廠地下。
那位不久前還精神矍鑠的軍器監大人,如今卻已然兩鬢斑白,滿臉褶皺,儘顯老態。
這不應當,但也是必然。
那是早就在他體內某種物事上積蓄已久的“歲月”。
隻不過,消耗在了軍器監的身上。
事實上,寧洛推演了半天,終究是沒有猜到軍器監的身份。
更沒有想到,軍器監不立刻出手的原因,竟會是這麼樸實。
原因隻是在於,他的“時間”已經不多。
他隻有一招的機會。
更不能再踏出軍器廠,因為那樣,他會壽終在出手之前。
蒼老的麵容低垂著顱首,神色無悲無喜,靜候著自己的死亡。
空洞的目光望向掌心搖曳的燭火。
似乎蠟燭燃儘的那一刻,就是他生命的終點
但他沒有半分畏懼,也沒有絲毫遺憾。
彷佛這具死去的軀殼,也不過是隨時可以替換的衣裝。
他隻是用著這具朽壞的肉軀,用他乾裂的嘴唇,沙啞低語:“那麼,神武王,你是要救凡民,還是要救天命人呢?”
答桉不言而喻。
一切都在那位的計算之中。
他自是知道神武王身在此地,自是知道神武王可能會橫加乾涉。
也自是有充足的準備。
留給神武王的選擇,自始至終,都隻有唯一的一個——
保護白虎城。
爆轟波摧枯拉朽般席卷開來!
周遭的屋舍坊市瞬間便化為殘垣瓦礫,與濺落的肉塊一同,朝著四麵八方暴射而出!
這個速度,如若不加阻攔,恐怕那些道境的肉塊甚至幾乎能夠橫穿整個白虎城!
神武王童孔微縮。
早在他感受到寰宇劍意的一瞬,他便踏碎虛空,立刻趕赴此處。
他也是修劍的人,因而自然明白,那道劍意究竟是何等高貴。
也瞬間洞明,那絕非萬法界土著所自行修成的無上大道。
神武王沒有半分拖延,立刻便趕赴劍意的始源。
寧洛的選擇很對。
神武王也來得很快。
但他終還是棋差一招。
寧洛和白虎城萬民,七皇子隻能救一個。
道境的自爆太過恐怖,更何況還是一個全盛時期的入道修士?
沒有時間給他猶豫。
他掌心虛握,肅然低語:“禦!”
話音剛落,冥冥之中,這方寸之間的天綱法則似是發生了些許變化。
一股空明的力量推動著周遭環境中的道蘊與外靈,與爆轟波中肆虐的靈蘊所抗衡,繼而將之壓製折返,凝縮於狹小一隅。
但這麼一來......
寧洛,就完了。
他的寰宇劍意結合太玄黑劍,確實能夠爆發出種道期的威能。
但一如寧洛此前在軍器廠所想的那樣。
他的防守端還有缺陷。
寒月的自爆,本就讓他的不朽道體都難以抗衡。
而神武王又為了袒護白虎城萬民,收束了爆轟波的威壓。
寧洛隻覺浩蕩靈蘊向他四肢百骸傾軋而至!
猙獰的青筋順著他的脖頸攀至額角!
密集的血絲也交錯著爬滿他的童仁!
“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