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垂落,燈火暗澹。
安置所外放眼望去滿目荒敗。
那些明滅不定的老舊燈牌,甚至難以照徹一隅。
也就隻有窗靈透出的些微光亮,才能勉強照徹前路。
“看來,手電筒怕也能算是戰略物資。”
寧洛輕笑著,從容推門而出。
這意味著他那隻得半日的新手保護期,已經不複存在。
門口神裔的族長們依舊虎視眈眈,於他們而言,今天也是久違的休戰期。
第一個走出來的人是寧洛。
這一點倒是並不意外。
他沒有帶上親卷,說明他要麼擁有充裕的神恩,要麼就是有養家湖口的底氣。
考慮到此前眾人大都對寧洛流露出過敬畏的眼神,那麼很有可能,二者皆是。
深藍色夾克的高個青年儼然一副倨傲的模樣,雙手插兜,冷聲道:“這個人,我滄海不要。”
滄海,大抵是他神裔的名諱。
寧洛瞥了眼那人,記得白天似乎有人稱呼他為江成。
看來神選之地也不是所有人都以化名自稱,倒是還有人留存著箱庭中的真名。
一旁麵色陰鬱的男人句僂著背,音色低沉,語氣悠哉:“雖說他在得知家人存亡時的反應有些反常,但終歸沒有放棄。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先前誤解了他呢?”
江成冷澹地瞥了眼那陰鬱的男人,回應隻得四字:“手下敗將。”
氣氛冰凝。
忽而便有人開始拱火。
“笑了,忘川老哥自斷雙臂溜著你玩兒,不小心翻了個車,還真給你裝起來了?”
“疑似不是很有自知之明呢?”
謔,果然,神選之地的遴選者一個個都是精銳。
就連拱火的水準,也都可謂出類拔萃。
寧洛閒坐在殘垣之上,坐山觀虎鬥,倒是也樂得清閒。
在場的神裔很快便吵了起來。
或者也算不上爭吵,至少不像是市井村夫那樣歇斯底裡地無端謾罵,而是在互相揭短挖苦。
“願賭服輸,這是神選之地的規矩。我贏了便是贏了,敗績就是忘川理當付出的代價!”
“哦喲喲,論敗績那還得是您江成多啊,勝率怕是連一半都頂不過吧?”
“人家江成可是從不恃強淩弱,向來都是與強者交鋒,哪能和你們這群鼠輩比?”
“那可不是,所以你也承認忘川老哥更勝一籌?那你江成又在裝個什麼呢?”
“忘川是你野爹?這麼護著,你不入忘川神裔,還真是可惜咯~”
寧洛饒有興致地聽著眾人的爭吵,心道有趣。
是因為他自帶buff?
明明還沒有開口,還什麼事都沒做,這群神裔的族長便已經因為他的出現而爭吵起來。
當然,爭吵的原因也並不在於他,寧洛也隻是個點燃矛盾的導火索罷了。
不過,至少從他們的爭吵之中,倒是能窺見幾分66區的格局。
在場的十餘神裔之間,雖說隱隱有大體的立場之分,但卻並不存在固定的陣營。
十餘神裔都是各自為戰,雖說言語之間攻擊性挺強,不過深層的矛盾看起來卻並不尖銳。
簡言之,便是點到為止。
除此之外,粗略聽下來,似乎滄海神裔擁有著66區最大的規模。
但論及個人實力孰強孰弱,想來那名為忘川的陰鬱男人才是66區的首座。
其餘神裔之間的爭鋒,表麵上看起來是在圍繞著二者,其實他們之間卻並不同心。
他們在拱火。
在試圖把滄海和忘川推上爭論的焦點位。
不是眾星捧月,而是千夫所指。
隻是,雖說不斷有人在火上澆油,但滄海與忘川,都沒打算讓局麵發展到火並的地步。
他們都是66區的。
在神選的角逐中,尤其是在神之試煉當中,他們終歸屬於同一陣營,榮辱與共。
寧洛了解到,雖然66區看起來格外荒廢,但實則整個廢都都是相彷。
66區的綜合實力,在大都會中也足可謂上遊。
思索之際,其餘穿越者在擺渡人的通告下,陸續走出了安置所。
他們大都拖家帶口,有的還在打量著眼前的麵板。
不過麵板的內容卻不會被旁人窺見。
想來,他們也是聽到了擺渡人的通告,才注意到了個人終端的更新。
眼見三十幾人陸續推門而出,神裔族長們的爭吵也戛然而止。
至少在外人麵前,形象還是得保一保的。
畢竟人手在神選之地可謂是稀缺物資,尤其是這樣既沒有神恩,也沒有參加神選實力的耗材。
他們,是寶貴的消耗品兼勞動力,更是適合用來承受代價的替身稻草人。
自然,多多益善。
不過
這批種子的反應,似乎與其他登天之人稍有區彆。
蓋因他們即便走出了安置所,即便多了大半日的緩衝期,但仍舊是一頭霧水地打量著自己的麵板。
是因為,神使沒有事先告知他們麵板的細節?
並非如此。
而是因為
他們在費解地觀察著自己的天命。
陌生的麵板,陌生的詞綴,陌生的等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