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論之際,虛空裂隙陡然撐開。
寧洛自裂隙中漫步而出,早在路上便已聽見了幾人的議論。
顏豐不假思索:“乾坤鼎人儘皆知,真不會讓黑潮起疑?”
“當然會起疑,可那又如何?”寧洛頓了頓,輕笑道,“測試彈性罷了,我在掙錢囤積資源的同時,保留了一點天命人才會有的威望,從而讓黑潮得以判斷出天命人或許已然降臨。”
“所以......”
“它找到了我的替身。”
“但一無所獲。”
寧洛語氣輕描澹寫,順勢在石桌旁坐下。
石桌旁四張石凳,顏豐白楊隻得二人,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十人就隻能這般聽著寧洛說教。
“我將乾坤鼎的煉製技術傳授給了一位聲名不顯,但在煉器一道上鑽研數十年的老匠人。”
“並讓他為我代名。”
“黑潮的確尋到了他,隻是很顯然,他並不具備天命人的實力。”
“而且......”
“他行事格外招搖,家中諸多防盜禁製,倘若黑潮宿體貿然出手,反而會暴露自己。”
“黑潮是一種格外精明的生......想來也算不得生物。”
“總之,它會精確判斷行動的收益與風險。”
“所以,它沒出手。”
直到這時,顏豐才忽然意識到,那些混跡在乾坤鼎中的殘次品究竟有何用意。
它坑騙的不止是來訪的顧客,更是暗中窺伺的黑潮。
因由那些殘次品與坊間的罵名,黑潮才對匠人的身份難下定論。
當它親眼得見匠人那般戰戰兢兢,而且煉製技藝時好時壞,常常熔毀重煉之際,它便更難決心下手。
這便是所謂的,黑潮的彈性。
雖然,也是一場豪賭就是了。
寧洛頓了頓,緩緩開口:“這次實驗,主要的目的是為了開拓新的思路。其實我們要是想要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儘快發育,大可丹符器陣傀齊頭並進。”
“再不濟,拍賣行裡隨便賣些淘汰的法門,也能大賺一筆。”
天命人輪回的優勢太過顯著。
最簡單的例子無非就是寰宇玄功。
作為要傳授給當地土著的大眾功法,寰宇玄功的難度要比寰宇禁法還更簡單許多。
但相較於瓊華界的本土功法,寰宇玄功卻已是上上之選。
那麼隻需要給寰宇玄功冠以太古傳承的名頭,為之編造些玄而又玄的傳說,那想來就能借此輕鬆賺取第一筆啟動資金。
但前提是......
試煉的環境能像瓊華界這般便於發育。
寧洛指節托著下巴,目光轉而偏向顏豐:“白叔那裡暫且不論,他們要行走在明麵上,難免會被黑潮窺見端倪,也容易受到輿論牽扯。所以他們的行動相較而言限製諸多,也沒多少改進的空間。”
“但顏豐,你其實可以不用這麼保守。”
“察言觀色,給不善之人的貨品動些手腳,其實不無不可。”
“就像乾坤鼎這般,不僅獲益更多,還能順帶打消黑潮疑慮。”
“你是行走在陰影中的一步暗棋,手段臟一點也無妨,總之不要被什麼‘救世主’的名頭所牽絆。”
“從土著的視角來看,天命人或許的確就是他們的救世主。”
“但......”
“誰知道黑潮從何而來,誰又知道我們是否不過是矩陣推出來的炮灰?”
“救世......不過是任務罷了。”
“儘可能救下更多人,是我們人性尚存的證明。”
“但你不能被這份包袱所牽累,尤其是在更高序列的試煉,甚至......與十柱神交鋒之際!”
“必要的手段不可或缺,萬不可故步自封,那樣隻會把自己的性命一同搭進去,明白嗎?”
顏豐聞言微微頷首。
有些手段,他不用,但並不意味著不懂。
寧洛先前總給他一種偉光正的感覺,像是站在光明裡,與籠蓋神選之地的陰影鬥爭的戰士。
包括此前的蒼冥,萬法,望星,驚雲......
寧洛每每都是以救世為基點展開行動。
所以顏豐心知自己使命,更不敢做些有違“救世主”名頭的事情。
但現在看來......
確實,他的心思的確被寧洛看穿了。
救世主的包袱不過是行動的累贅。
他不該借此規限自己,他也本可以做得更好許多。
包括死士的培植。
先前的顏豐隻能借由情報四下探訪,尋找心懷死誌的義士。
當他看到那些在亂局中為非作歹的惡徒,他不止一次想要出手。
但為了隱藏身份,為了救世大業,更為了保全大義......他終歸還是忍了下來。
現在看來,的確,是他保守了。
可用的手段其實很多。
符禁,蠱毒,識種......
現在的顏豐,有無數種辦法在確保身份不會敗露的情況下,將人改造成不得不言聽計從的死士。
他的效率,的確還能更高許多。
言既至此,也就無需再複多言。
剩下的,都由顏豐白楊他們自己決斷,寧洛隻是點明贅餘的心結。
而更為關鍵的,是儘快解決瓊華界的禍端。
畢竟此行已經延誤了足足八月,容不得再拖遝下去。
寧洛說完,回身望向遠處的高閣:“你們對現狀,了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