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荊雨負手立於丹陛之下,他抬眸望向高踞龍椅的帝王,忽而震了震雲紋織錦的袍袖,袖口銀線繡著的九爪蛟龍在殿中燭光的映襯下泛起冷芒:
“嬴無心,【國運仙朝體係】以香火願力為根基……”
荊雨的聲音清越如碎玉,在空闊的金鑾殿內激起回響:“需聚攏天下願力為己用,便要強行構建各種【意象】。”
年輕仙皇一手扶住嵌滿明珠的龍椅扶手,十二旒玉珠在眉宇間投下陰翳,他皺了皺眉頭,不知為何死到臨頭的荊雨要提起此事,聞言隻是嗤笑一聲道:“自古【削藩】不正是貼合王朝意象之舉?”
“你犯下大罪,又殿前失儀,自己湊了上來,怨不得朕……”
說這話時,嬴無心眼尾餘光掃過殿中垂首而立的寧遠王嬴無咎。
那人蟒袍玉帶紋絲未動,唯有懸在革帶上的螭虎玉墜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嬴無心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掌中玉璽,心想:“等著罷……一個個都要料理了。”
荊雨卻笑了笑:“照你這麼說,【禦前弑君】不也是曆朝曆代皆有之事?倒也符合王朝意象。”
滿殿嘩然。
“弑君?”
盤龍柱上盤繞的遊龍浮雕瞳孔驟然明滅,幾位大太監手中拂塵劇烈震顫。
嬴無心怔愣片刻,忽而撫掌大笑,連帶著殿中除六大世家外的朝臣也跟著笑了起來。
“很好笑嗎?”
荊雨麵無表情:“你要殺我,難道指望本王引頸就戮不成?”
“豈不聞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嬴無心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荒誕,他身子前傾,手中所持玉璽寶光流轉:“豈不聞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他自然會覺得荒誕!
玉珠冠冕叮咚作響,年輕帝王踏著雲紋龍靴拾級而下。
嬴無心每走一步,身上鎏金法光便盛了一分,待行至墨金金磚之下時,整座金鑾殿已籠罩在煌煌金輝之中——他恰好停在距荊雨五步之遙。
若放在凡俗王朝,這樣的距離,對皇帝而言已是極為危險了。
但這是神鼎仙朝。
彙聚了全天下香火願力的【傳國玉璽】此時就好端端地托在掌心,足以將自己的修為加持到【偽化神中期】的地步,哪怕不刻意激發,平日裡也有天子龍氣自動護體。
不要說眼前這個區區金丹後期的小修了,嬴無心自問哪怕是那個如今已然登臨偽化神之境、退位讓賢的父皇,在這金鑾殿上也奈何不得自己分毫!
可以說,神鼎仙朝立國十餘萬載,在位仙皇被刺殺的次數可謂屈指可數,哪怕有,也是類似於【端太妃】這類自毀意味更多的泄憤……而被刺殺成功的仙皇數量,更是為零。
荊雨眯起眼睛。
他能清晰看見對方袞服領口繡著的龍形紋路,能嗅到傳國玉璽特有的願力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