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都是家大業大的江南士紳豪門,人精中的人精,怎能不明白這些道理。
這家族勢力以聯姻的方式,增加其實力和勢力,其產業遍布整個江南,雖然算不上根深蒂固,但卻有很深的影響力。
禮部尚書王鈍在洪武朝的時候當了十幾年江南一帶的布政使,深知當地錯綜複雜的情況。
王鈍後來把江南的情況都告訴了皇帝,朱雄英這才意識到攤丁入畝要想在江南順利推行到底究竟有多難。
如今的江南確實離不開這些士紳,正如他們所說的一樣,朝廷若是動刀子,整個江南一定會大亂。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靠殺人來解決!
許慎繼續說道:“我們不願與朝廷為敵,不過是想安安穩穩的生活,可朝廷推行的新政卻不給我們留活路!”
“在座的都是江南之地的士紳豪門,皇帝的新政針對的就是我們這些人,反正我許家絕不妥協,必然要和新政對抗到底!”
陸承再次附和道:“我陸家和新政抗爭到底!”
陸家的產業和影響不比他許家差,但這個陸承卻一心附和許慎,好似有什麼把柄落在對方手上似的。
隨後,餘家,金華鄭家,等大小家族紛紛表態,願意和許家,陸家一條心。
他們既然能來,能坐在許家的閣樓裡,那自然就是為了此事,最終的結果就是逼迫朝廷取消新政,罷停攤丁入畝。
而眼下隻有嘉興周家沒有表態,周茂才低頭沉思,雖然他也不想交這個土地稅,但他更怕朝廷來硬的。
他周家的茶葉生意做的很大,由於朝廷的茶馬互市,他和曹國公李景隆很熟,所以聽過不少小皇帝的事。
當年攤丁入畝,士紳納糧在鳳陽試行,遭到當地勳貴士紳的阻撓,當時的小皇帝還是皇太孫,二話不說,直接殺了帶頭的勳貴和不少士紳。
新朝正式推行新政,勳貴再次站出來阻礙,小皇帝也不手軟,奪了官職,拿了兵權,隻保留一個爵位,回家反省吧,相當於直接踢出朝廷。
而且這一次帶頭阻礙的人可是開國六公中的宋國公馮勝,戰功赫赫,在軍中有很大的威望。
麵對兩公兩侯的壓迫,剛剛繼位的小皇帝應該收攏人心,鞏固權力,可他卻一點情麵都不講,一點麵子都不給。
這就充分證明,要麼小皇帝是個糊塗蛋,初登大位,不想著安定人心,反倒四處得罪人。
要麼他有十足的底氣,就不怕得罪人,或者說壓根都沒把這些人當回事,不然也不會下這麼大的決心推行新政。
周茂才從自己和李景隆的交談中可以猜到,小皇帝屬於後者,他的底氣很有可能來自背後的老皇帝,那是個極為護犢子的人。
“周賢弟,你什麼意思?”
許慎突然問道:“難道你做不了周家的主?”
周茂才尷尬一笑,說道:“此事容在下再考慮一番!”
聽到此話,許慎臉色突然變得陰沉,冷聲道:“周賢弟,有件事彆忘了,你們周家這三十多年吃的鹽都是從哪來的!”
周茂才神情大變,後背瞬間滲出一層冷汗,同時,有不少人已經低下了頭,陸承的臉色也變得僵硬起來,餘正誠的雙手放在桌下,正在微微顫抖。
閣樓突然變得安靜下來,甚至都能聽見沉重的呼吸聲,許慎突然大笑起來,繼續說道:“既然周賢弟有難處,為兄豈有相逼的道理啊,來者都是客,賢弟大老遠來到錢塘,還請多喝幾杯喜酒啊!”
周茂才已經意識到,他們周家已經沒有退路,即便不想和朝廷作對,恐怕也要和許家綁在一起了。
這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畢竟朝廷罷停新政,得利的是大家。
“在下剛才一時糊塗,還請許兄海涵!”
周茂才拱手道:“我周家願與諸位一起同舟共濟,抵抗新政,維護老祖宗的禮法!”
“好,說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