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大家都說他,那麼不要命,萬一真出了事,到時候老婆孩子怎麼辦,他笑笑說當時什麼也沒顧得上想就直接衝上去了,但其實我是知道他的,就罵他,如果再來一次還會不會,他沉默好一會說,再來一萬次他還是會不顧一切第一個往上衝。”
“因為,總要有人衝上去的,其他弟兄們好多都還沒有成家連個孩子都沒有,萬一出了事,那一個家庭就等於是徹底毀了,而且,連真正的人生是什麼樣都沒有試過,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沒了,太可惜了。”
“他說,他好歹有兩個孩子,父母親也能夠幫忙照顧,所以沒有什麼好要擔心的,總比那些什麼都沒有經曆過的小年輕去送命好吧?”
“我當時聽他說這些話氣瘋了,就罵他,就沒有想過萬一他真的出事了,老婆孩子怎麼辦?孩子還生病,父母親年紀都大了,那麼重的負擔,這個家庭以後怎麼辦?他當時嘿嘿笑著說,知道我不會不管,萬一真出了事,那就拜托我多照顧。”
“我氣得錘他,罵他讓他自己像個男人一樣,那是他的家庭他的責任,他必須負責任到底。他後麵才慢慢地說著,既然選擇走上這條路,就應該知道會有這樣的情況這樣的選擇,而真正麵對的時候,是不能有任何的膽怯和逃避的。他還問我,難道不是一樣嗎,難道換成是我,會等著彆人先往前衝嗎?”
“那次銀行搶劫案,他那天出差去了外地,如果他在,那他肯定說什麼都不會讓我去當人質,哪怕把我打暈了,他也會自己上。”
李欣說著,眼淚已經又大顆大顆地掉下來。她用力抹了把臉,隨後大口大口地簡直把白酒當水一樣喝著,陳雲東看不下去了,拉住了她:“少喝點,這麼喝傷胃。”
李欣被他一拉,直接嗆到了,猛烈地咳嗽著,滿臉都是眼淚:“你說,他這麼在乎自己這份職責,這麼在乎兄弟的人,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這個問題,陳雲東當然沒有辦法回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自己的人生,也都有自己的理由,何況,有的人所展現出來的跟真實的自己,並不是同一個人。
不過,陳雲東大致也明白了,這個汪林,明明按照李欣的描述,是這麼重義氣、這麼儘忠職守的一個人,為什麼會出賣兄弟去當臥底。因為,再善良再重職責的人,也有他自己的軟肋和弱點,而汪林的軟肋其實非常的明顯。
而看著李欣泣不成聲的樣子,陳雲東也隻能默默地看著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有這麼多年的情誼,還有這麼深厚的信任,也難怪李欣會這樣崩潰。
“我一直不敢甚至於不願意去調查臥底,其實有一部分是他的原因……我生怕查出來是他,如果連他都不能信任都能背叛,那我在這世上幾乎不知道還能相信誰了。”
“可最終的答案就擺在眼前,真的是他……”
“我當時怎麼都不敢相信,我覺得肯定是張龍搞的鬼,為的就是要看我們警局內部自相殘殺,他在一邊看笑話。可是,我查到另一個事情,他的雙胞胎兒子,去年有一次急症入院,花了十幾萬塊錢,而他們家根本不可能拿出這筆錢,之前他兒子住院,好幾次都是單位裡頭大家給他們募捐,那一次也沒有任何的動靜,甚至於我們所有人都不知道,我隻知道那幾天他請了假,後麵說是調休,說是外地有個專家,要帶孩子過去看看。”
“更何況,後麵他兒子每個月的藥都換成了進口藥,都是無法報銷而且費用特彆昂貴的,隨隨便便一個月的藥費都要上萬好幾萬,他們家根本不可能負擔得起。”
“所以,他為什麼會這麼做,為了他兒子。”
李欣泣不成聲地說著,“把他給控製起來以後,他什麼也沒有說,就隻是要了煙,一個人在審訊室裡頭很快抽完了一整包煙。然後說要見我,把一切都給交待了,包括張龍給了他多少錢,通過什麼樣的途徑,他給張龍傳遞了多少的信息。張龍還打算拉攏哪些人,用什麼手段,都給交待了。”
“最後他說,彆的沒有什麼好說的,就是覺得挺對不起我,對不起大家,也對不起一家人,讓我幫忙照顧好他們,還說讓我一定抓住張龍,不然的話張龍肯定不會放過他們。”
“他到最後說,其實這樣也好,他也早都累了。每天扮演著雙麵人,這樣的日子他早就過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