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從來沒見過丈夫發這麼大的火,她一陣膽怯,話雖還硬氣,但口氣明顯軟了,“為一個出家的女人竟要讓張、王兩家翻臉,難怪你會突然提拔張煥,果然是有原因,哼!這些年我竟然看走眼了!”
張若鎬懶得理他,隻重重哼了一聲,繼續看他的書,王夫人的臉一陣白一陣紅,她又讓了一步道:“那燁兒也不要那個財權,隻要你把虞鄉子爵給煊兒,這樣總行了吧!”
河東郡虞鄉縣,也就是張氏祖地所在,虞鄉子爵一直是張氏家主所繼承的第一個爵位,極具象征意義,一般而言,誰得到這個爵位,也就正式承認了他為家主繼承人,需要報朝廷備案,這就如皇帝立太子前,一般先封他為關中之地的雍王,兩三年後,便可直接入主東宮,所以王夫人的意思就是要丈夫先將張煊為家主繼承人這件大事,以族規的方式確定下來。
張若鎬已經略略平靜下來,他冷冷地瞥了妻子一眼道:“家主繼承人直接關係到我張家的興衰,豈能草率從事,我才來不到十日,便已聽到不少關於煊兒的傳聞,荒淫好色、欺辱同族,就算他是嫡長子,但德行不足一樣不可立,我不妨實話告訴你,我已經在考慮修改族規,並不一定要由嫡長子繼承家主之位,他若再不知收斂,就算是我要立他,家族也絕不會答應!”
“你―”王夫人聽他的意思竟是要廢自己兒子的家主繼承人地位,她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丈夫吼道:“好!好!我也不求你了,你既然對我們母子這般無情無義,那也由你去,就去提拔你的庶子偏房吧!將來就是位列朝班也低人一等。”
王夫人尖聲喊叫了一通,轉身一陣風似的走了,張若鎬望著她怒氣衝衝的背影,眼中不由露出極為厭惡的神色,為防止這個女人做出偏激之事,看來他必須得給太原尹打一個招呼,加強靜心觀的戒備,低頭又想了一想,張若鎬輕輕將書擱在一邊,吃力地站起身來,吩咐下人去做還是有點不放心,必須親自去叮囑太原尹。
就在這時,門外傳下人的稟報聲:“老爺,六爺家的十八郎在外求見!”
張若鎬微微一怔,隨即又坐了下來,就算張煥不來,他也會命人去找他來,明日就要走了,有些事情必須要交代在先。
“十八郎見過家主!”
張煥躬身地行了一禮,“聽說家主明日要走,張煥特來求見!”
張若鎬頜首一笑,指了指坐墊道:“來,坐下說話。“
張煥坐下,略略欠身道:“有一件事我想請家主同意。”
“說吧!什麼事?”
張煥沉吟一下道:“張煊想在外購宅安置小妾,按家規,這筆錢不予支出,我也無權批準,現在我有兩個方案可解決此事,一個方案是請家主特批此筆支出,讓我好交代帳房。”
說著,他取出一張批單平推至張若鎬麵前,上麵已經填好了用途預算,張若鎬瞥了批單一眼,笑意漸漸消失,平靜地問道:“那另一個方案呢?”
“南市豐盛米行的裘掌櫃想買靠市河的那塊空地,若我張家能同意,他願意奉上一座宅子給張家。”
張若鎬拿起批單,隨意掃了一眼裡麵的內容,忽然微微一笑,將批單遞還給張煥道:“此事你看著辦便是了!”
張煥接過批單,遲疑一下道:“我的權限隻在批準錢財,賣地造屋、經營南市那都是由張三叔決定,恐怕我不能過問!”
“不妨,此事是我特批給你做,我自會向老三交代!”
“謝家主信任,那張煥就不打擾家主休息了。”說罷,張煥施了一禮,準備退下去。
“十八郎!”
張煥剛走到門口,張若鎬卻叫住了他,他臉上露出一種極其複雜的表情,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問道:“那四十萬貫錢可查到了去向?”
張煥沉默了,過了半晌,他回頭望了一眼張若鎬滿頭的銀發,淡淡一笑道:“錢去了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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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南,果然是這樣!”張若鎬喃喃地念了兩遍,背變得僵直,眼睛裡陡然閃過一道駭人的厲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