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燒軍糧之事,我隴右書院的士子也有份?”
書房裡韋諤眉頭緊皺,臉上帶著一種疑惑的表情,他昨日特地去了隴右分院,怎麼沒聽說此事?
他是不知道,辛朗他們現在還躲在城外的莊園裡,沒有機會向院長訴功呢!
張煥鄭重地點了點頭道:“當時我們一共十八人,爬下懸崖的一共是五人,辛朗和另一名隴右書院的士子就在其中,不過他們現在還在城外避禍?”
“避禍?”韋諤一怔,“這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說來話長。”張煥就把趙嚴二人攻擊崔雄誇功被官府抓捕,他們又趁夜營救之事掐頭去尾簡述一遍,最後道:“現在辛朗他們很擔心科舉受到影響,希望韋世叔能替他們做主!”
“我的子弟誰敢動他們!”
韋諤輕輕冷笑一聲,他回頭對張若鎬道:“我韋家被害得家破人亡,我與崔老匹夫的仇恨已不可調解,我已決定,無論如何要阻止他的連任,若鎬兄如果肯助我一臂之力,我韋諤將銘刻於心。”
張若鎬微微一笑道:“我如果不想助你就不會登門拜訪,不過,要想達成心願,韋兄還得拿出一樣東西來!”
韋諤斷然說道:“若鎬兄請直說,隻要能阻止崔圓連任,出我心中的惡氣,讓我拿出什麼都行!”
張若鎬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要想扳倒崔圓,須得到裴家的支持,但裴俊是講求實際之人,所以你必須要讓給他所想要的東西。”
說到此,張若鎬回頭問張煥笑道:“十八郎,你可能猜我說的是什麼?”
“右相之位!”張煥脫口而出。
......
離開韋府,二人又滑腳去了裴府,和韋家一樣,裴氏原本也是河東大族,開元天寶年間,裴寬、裴耀卿、裴遵慶皆顯赫一時,安史之亂爆發後,裴氏避禍於劍南,後來回紇軍突襲河北,大敗河北三鎮,使河北出現權力真空,時任鄴郡刺史的裴遵慶抓住機會,在河北招募三鎮殘軍及流民,建立了十萬河北軍,這就是裴氏興起的基礎。
現任家主裴俊便是裴遵慶長子,在慶治六年接任家主之位,也同時接任了大唐左相,至今已整整十年。
張若鎬的馬車在裴府大門前沒有停下,而是直接駛過,就在裴府大門處也停著一輛馬車,車身寬大華麗,車旁近百名重甲侍衛彰顯馬車主人尊貴的身份。
“你看見沒有?崔圓也開始他的保相行動了。”張若鎬一直凝視著那輛馬車,他忽然淡淡笑道:“不過也由此可見,崔圓並沒有十分的把握!”
張煥沒有說話,他忽然想起了在船上遇到的裴瑩,也不知今天能否再次見到她?
此刻,在裴俊的小會客室,崔圓正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議,他要為侄子崔雄求娶裴家明珠裴瑩。
崔圓精力充沛,他有妻妾百人,不過播的種雖多,發芽的卻少,至今他隻有一子一女,皆是發妻所生,兒子崔賢時任蜀郡長史,在五年前已娶了劍南楊錡的長孫女為妻,也由此將劍南楊氏緊緊綁在崔家的褲腰帶上。
所以娶裴俊小女兒裴瑩的任務也就落在了崔慶功長子崔雄的身上,崔雄惡名在外,這個崔圓也知道,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門第,崔雄是二弟的嫡長子,隻有他才能配得上裴俊的掌上明珠。
用崔雄的另一層深意是要消除他冒功的惡劣後果,韋諤想用救援開陽郡遲緩來發難,他崔圓不怕,一句謹慎用兵便可搪塞過去,誰能保證回紇人不在半路設伏呢?但崔雄冒功這件多出來事情卻讓他有些頭疼,據崔慶功說那群士子裡麵就有不少隴右書院的人,韋諤不可能不借此事做文章,所以為崔雄找一個勢力強大的丈人也是極有必要。
不過崔圓的建議裴俊卻遲遲沒有回答,應該說這並不唐突,早在幾個月前,崔圓便帶崔雄來拜訪過他,還讓崔雄護送裴瑩回鄴郡本宗,隻是因為崔雄從軍而沒有成行,不過崔圓當時的用意,裴俊卻理解了,所以今天崔圓正式提出此事,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裴俊是個極優雅的男人,年紀不到五十歲,生得麵目容長、皮膚白皙,他精於詩歌,尤其沉醉於書法,他的嶽父就是大名鼎鼎的顏真卿,裴俊不僅繼承了他書法中方嚴正大、樸拙雄渾的風格,但又蘊涵有自己特有的靈性。
裴俊的子女頗多,裴瑩是他的小女兒,最受他寵愛,她兩個月前去隴右遊玩,遲遲不歸,直到前幾日才回來,險些遇到了兵災,被裴俊狠狠斥責一頓,將她送回鄴郡去了。
“怎麼!小瑩已經有了婆家?”